转身欲走,那人转过身来,对上我的视线,面色变了变,立即朝我跑来。
“若若!”
我顿住了脚步,叹了口气,道:“子杰,你不该来找我的。”
许子杰绕到了我前方,沉敛的目光凝在我脸上,“你一个人孤身出来旅行,我能放心吗?尤其还是这种藏区,你可知道最近有恐怖势力又在起势?”
“嘘!”我连忙做了噤声的手势,拉了他就往外走,这人真是胆大包天,居然在周围全是藏民的环境里讲这事!他嘴上说是恐怖势力,意指什么很清楚,但大多数人都明白那只是个别投机份子在破坏政治,哪里会猖獗到各处都动荡啊。
一直走回到峡谷处,才松开他手缓缓而走,对于许子杰,我是另一种心情。原本他与许子扬一样,是那场最深阴谋的策划人,是帮凶,可就是这个人给了我新生。
车祸后,是他抱着我冲进医院急救,沉重的睡眠,无边的黑暗,是他在我耳边一声声地唤,将我从那噩梦中唤醒。而醒来后记忆错乱颠倒,却将病房那一幕牢牢刻在脑海,所以我对他祈求,祈求放过我,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因为看着他那张脸,我就会一遍遍重复想起那可怕的阴谋,那可怕的蛊在我身体里血液里滋长。
人心,是多么可怕啊,可以自私到罔顾别人的生命与感情。在那时,许子杰与许子扬一样,在我心中是恶魔。但可能因为蛊的原因,我的记忆就像轮盘一样,运转之后就重组,回到悲剧的那一天,等于说我在噩梦中无法苏醒,一直沉沦。
到后来许子杰已经不敢开口说话,谢雅抱着我无声痛哭,我能感觉到他们心中的悲恸,却就是无法消除那无边的恐惧和寒冷。那些日子,犹如置身浑浑噩噩的冰窖中,一次次的被冰凌刮过全身,痛得体无完肤。
中间他们乘我睡着后,将我连夜转入了别的医院,后来才知是到了许子杰所在军部的城市。他名义上回了部队,实则把我也一起带了过去。我对这些都不在意,心已死,在哪又有什么区别呢?
直到有一天深夜,我闭眼沉睡,朦胧中听到低沉的呜咽声在耳畔,意识清醒时可分辨是许子杰的声音。他在哭?!良久之后他的情绪才逐渐平复,随后叹息着轻语:浅浅,我该拿你怎么办?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你走出来?
听着这么悲凉的声音,我心里发堵,鼻子阵阵酸意,后来我就不大愿意睁眼了,睡不着也闭着眼,不想去看,不想去听。但还是听到他们低语声,说是我体内的蛊莫名其妙消失了,或许我的记忆可以不用再混乱了。
突然就油生了个念头,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完完全全失忆一次吧,就当之前的是噩梦一场,我如果要得到新生,唯有摒弃原来的一切。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许子杰为了杜绝一切可能,已经为我立碑造坟,在外我已经是个死人。
当我睁着茫然的眼问他们我是谁时,我看到两双惊愣的眼,心中暗道一声抱歉。不知为什么,可能是时间的潜移默化,对许子杰的怨恨没那么深了,毕竟这段煎熬的日子是他和谢雅一直陪在我身边。当他告诉我,他叫许杰,我叫许若,我们是兄妹时,我几乎不敢看他那双悲伤的眼,却在心底对他存有感激。
可能是蛊没了的原因,我确实不会再记忆错乱,然后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被我刻意遗忘的过去。我的右腿在那次车祸伤得极严重,在精神状态恢复后,是许子杰坚持陪我复健,鼓励我,让我渐渐能够脱离轮椅站起来。
后来他把我安排去了吴市,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让我离那座城市越远了。
溯本归源,思绪回转,看着眼前清俊的男子,我对他再无怨怪,反而在那些时日相处里,是真把他当成了亲人般。可是他眼中隐隐的情意,一直没有消除,就如此刻,他看着我,那黑白分明的眼,含着某种深意,带着点沉痛,又带着点宠溺。
“你是从谢雅那知道我来西藏的吗?”
在来西藏的火车上,我给谢雅发了个简讯,告诉她在邮箱里给她写了一封信,信里解释了这段日子我并未失忆,也把来藏的事告诉了她,过了这么久,早已笃定她与我的友谊不会再因为任何事而破裂。但显然,还是被许子杰给问出来了,那丫头,等回去了就跟她抢妞妞去。
诡异的沉默,在我觉得讶异时,他忽然道:“我是和他一同过来找你的,在刚才看到你的时候,就给他传了讯息,应该很快他就会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