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之后,是相忘于江湖。
这是我在当初抱着许子扬说“让我们相濡以沫吧”时的念头。当我再度无可避免地让他走入生命时,其实是无奈的。如果一切只停留在那乡村,那洪野灾难时,那么我和他或许能走得更长久些,但最终的结局不会改变。
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可我与他的初见,奠定了阴谋的开始,也注定了结局的悲哀。不管经久年月,都无法改变。没有草长莺飞的传说,人永远活在现实里面,快速的鼓点,匆忙的身影,麻木的眼神,虚假的笑容,而我也被一点点同化。
沉痛的教训没有教会我任何东西,却教会了我不要轻易去相信神话。所以,许子扬的改变,许子扬的爱,都不过是他最自我的表现。有人说世间最珍贵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他对我的情感,正是这两种概括,其中还多了点愧疚。
许子扬,你痛了吗?我终究没有你心狠的,选择一切到这里止步,于你来说,至少还有退路吧,不是还有顾卿微么?
想起顾卿微,就想起几小时前,我在电脑前留下那封信,又回到卧室极轻地吻他眉心,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是不舍的。可是过不了心那关,他已经像是我心中的毒瘤,与他多在一起一天,毒就会扩散更多一些。
拎起行李,将钥匙放在门口的柜子上,轻轻关上门。再活一世,哪里还会像以前那样傻,这个房子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否则哪里会处处都有他的风格与痕迹在。他与那经理人串演了一场戏,既然他们做演员,我就做一个很好的观众,假装不知了。
所以在偶然间翻找出房产证,在上面看到是我名字时,也没有觉得太讶异。但不管是补偿还是他真的爱我,既然我余浅当初没要他的东西,现在也不会要。本就两袖清风,不如走得潇潇洒洒吧。
到了楼下时,我拨了个电话给一个人,约在车站见面。等候期间,她来得很快,即使是凌晨四点多。我引她走到僻静处,浅笑着打量了她上下,从神色上来看,她最近过得不算好,哪怕衣冠再齐整靓丽,也掩不去眼窝底下的暗影,就是上妆后都遮掩不了。
狼狈、憔悴,尽显。如果她的名字不叫顾卿微,那么我可能会对她存怜悯之念,尤其是她的腿都跛了。上回在公寓楼下初次见面时,我就猜到她这腿可能与我那次劫难有关,呵,子母蛊,母蛊有多痛,子蛊相同的痛在其身,这叫什么?害人终害己?
既然我都不能幸免落下腿疾,那她又怎么逃脱呢?只是,我不是她,在意识到腿可能落下残疾时,我就下定决心不能这么糟蹋自己,一定要站起来。而她也不是我,血症是她的致命伤。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她不确定地问。这么个地点,这么一种谈话方式,也不能怪她奇怪了。我淡笑着将目光飘向窗外,黑漆的夜景下,一盏盏路灯,为晚归或者早起的人指明。
“我要走了。”身后传来吸气声,我没有理会她,继续道:“你没有听错,五点的火车,我会离开这座城市,也离开他。顾卿微,当他要舍下你的时候,你觉得痛吗?不敢说你曾给我多少痛,我还你多少,至少让你也感受一回这种彻骨的痛。
希望你能明白,爱不是自私的借口,你如果真的爱他,就不该让他陷入为你复仇算计的境地,更不该让他泯灭了心去为事。所以,珍惜吧,珍惜他对你付诸的情义。山长水远,你只要守在他身边,终有一日能够修成正果。祝你们幸福!”
列车进站,我提起行李往检票口走,清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余浅,你没有失忆,对吗?”失笑摇头,很浅显的事情,没必要回答。
顾卿微,我回来他身边,不是为与你争夺,而是让你尝失去的痛苦,这样你才能不再处心积虑地算计身边每一个人,也才能坚守住这份感情。那天揭开真相,当时我是被懵住了,满心都是绝望,也看不透事实的本质。
后来沉下心时就能想通,不管顾卿微初衷是什么,也不管她有多爱许子扬,她对他都存了算计。而最后那次,她是不确定许子扬的心,急急揭开秘密,想要逼我离开。比起城府,丁岚真是输了她一大截,她利用起人心来,不遗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