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眸光一闪,抿了抿嘴,道,“皇上凭地多心,我好好的怪你什么?”
秦瑄盯着容昭的脸,缓缓地道,“怪我不该有那么多女人,怪我不该生那么多异姓子!”
此话一出,顿时先前轻松的氛围荡然无存,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异姓子,一向是世家主母用来称呼非自己所出的丈夫子女。
秦瑄用“异姓子”来形容他那些个子女,却是把容昭放在了正妻、元泰放在了嫡子的位置上了。
半晌,容昭扯了扯嘴角,“皇上真喜欢开玩笑。”
秦瑄却不容她含糊过去,犀利地道,“到底是我开玩笑,还是说中了你的心事,你明白。昭昭原先也并不在意这些,朕能感觉得到。似乎是从生下了元泰,昭昭才开始慢慢在意的,说实话——我,很开心。”
容昭微微凝固了表情,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听着秦瑄的话语,那蝶翅般的睫毛,久久不曾扇动一下。
“朕不是笨蛋,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自然也听过那句——爱之深责之切。你若是半点不在乎我的过去,那才是我最大的失败,只有在乎,才说明,昭昭的心中已然渐渐有了我,我岂能不开心?”
秦瑄说着说着,语气微微扬起,语速也加快了不少,开始充斥了一种激烈而压抑的情感,“可是,朕纵然能立刻成仙,也不能让时光倒流,让我回到没有娶妻生子的清清白白的过去,我可以无视他们,也可以将他们当做平衡朝纲这副棋局中的某一颗棋子,但我不能在他们已经存在的情况下,为了证明自己的心,而去残忍抹杀她们,那样的话,我与商纣夏桀有何异?正是因为这种矛盾的心情,我在行事时便有了掣肘,让你看出了我残缺不完美的那一面,所以,你尽管心动,尽管喜欢,却从不曾真正试图爱上我,是不是?”
秦瑄的眼眸生得很美,天然的多情的桃花眼,当他专注地凝视着人的时候,即使淡然不笑,亦仿佛含情脉脉,这也是让他后宫的女人前仆后继地沦陷的罪魁祸首。
而当他这双多情的眼眸充满忧郁伤感的时候,却更能传递一种直击人心门的力量,简直能令人为之心碎。
若是此时换成皇贵妃或者贤妃等任何一个人面对秦瑄,都不可能像容昭这般,几乎无动于衷。
容昭当然不是真的无动于衷,但前世阅尽美男的经历,让她不像这个时代很少见外男的女子那样心防薄弱,秦瑄那直白暴露的情感很能打动她,却不能让她就此毫无挣扎地沦陷情海。
也许是她见多识广,也许是她本性足够凉薄,她只是轻声问道,“陛下觉得,我在你面前还有秘密吗?一个对你完全敞开任你予取予求的女人,你还想要什么?陛下,贪心不好!”
连空间的秘密都暴露给秦瑄了,纵然她不曾试图全心全意地爱他,可还是爱了,也将他视为了一生相守的伴侣,这对于骨子里戒备心重于一切的容昭而言,已经足够诚意。
但秦瑄要得更多,多得容昭也忍不住去计较得失了。
——你能给我的就这么多,偏要我的全心全意,何谈公平?、
秦训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他咄咄逼人,几乎底牌翻尽,还是没能从容昭口中得到一句真实的承诺。
但,也是他自作孽,他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的垂青和宠幸对昭昭是多么荣耀,这些是虚荣女人夸耀的资本,但对于昭昭而言,却是可有可无的点缀。
甚至在他已经表现出对她的兴趣后,他还有了五公主这个孩子,纵然是他考虑到平衡外戚势力的结果,但是,做了就是做了,污点就是污点,永远也不可能从他的生活中消失。
秦瑄苦笑了一声,决心不再旁敲侧击地对待容昭,而是直截了当地询问,“你愿意相信我的承诺吗?”
容昭侧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足以让她看出他眼底的认真,所以容昭也给予了他认真的回应,“等我们临死前,我定然会信你。”
话说到这里,便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秦瑄固然用心良苦,努力在经营他们的爱情他们的生活,但容昭也并不是全然被动,她也在适应,在努力放下心中浓重的防备,试图去接纳,去理解这个时代的规则,这样两个人共同努力的未来,本来就值得期许。
谈话间,轿子已经快要走到永寿宫门前,抬轿子的内侍们跨过那高高的门槛时,不知怎么回事,忽然颠簸了一下,容昭正在出神地想事情,并没有留意,被颠得一歪,她毕竟学武不是太久,还没有那种自救的本能,被颠倒也没反应过来,却被身边人抱了个满怀,救了她差点砸到榻上的秀挺鼻梁。
容昭倒没什么“娇羞一笑”、“心口如小鹿乱撞”的反应,两人耳鬓厮磨也不是一日两日,这种程度的亲近着实不算什么,正要开口调侃两句揭过这一节,便听见秦瑄略带尴尬却又充斥着一种奇异黯哑的声音,在耳边呢喃,“昭昭,你……湿了。”
秦瑄的手指从那饱满的胸口一划而过,带出了一抹散发出淡淡甜腥气的水光——
卧槽卧槽卧槽……
涨奶了!
拜容昭坚持亲自上阵母乳喂养元泰所赐,涨奶湿衣简直不要太平常,一天换四五遍衣服都不嫌多,容昭很少在永寿宫外逗留时间过长,原因就是如此尴尬!
可就算这么尴尬,容昭也从来没让秦瑄撞上过啊,脸都丢到太平洋了,这还让不让她活了!
轿辇里的氛围一变再变,待到了永寿宫,容昭简直是落荒而逃进了正殿,秦瑄在她身后低低闷笑,之前的一腔抑郁早就不翼而飞。
等秦瑄进了殿,只见通往寝殿的门关得严严实实,玲珑站在门口,为难地看着秦瑄,“皇上,主子,主子现在有事,请您稍坐,喝杯茶润润喉。”
以秦瑄的耳力,早就听到里面传来臭小子吧唧吧唧吞咽奶水的声音,他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嫉妒,这小子福利比他爹好多了,男孩子这么富养可不行,以后他的教育,还得看自己这个当爹的。
玲珑丝毫不知道眼前的人正在琢磨怎么“折磨”自家的小主子,要是知道的话,别说上顶级好茶了,一杯白水也别想她上!
紫竹正指挥着人将隔壁的浴间打开,很快地,浴间便暖和起来,大桶的冒着热气的滚水也拎了进来,将里面硕大的浴桶灌了八成满,香胰子,浴巾,换洗的衣服都一样样整整齐齐放在浴桶边,两个大大的隔层铜壶装着满满的热水,方便容昭自行添加——容昭洗澡从小时候起就不喜欢别人伺候,紫竹准备好这一切后,就退了出去。
容昭让元泰结结实实吃了顿饱饭后,胸口总算不涨了,可是衣服也毁了,身上还有股挥之不去的奶腥气,不洗澡都不行了。
她将已经睡着的元泰交给了奶娘,自己匆匆进了浴间,飞快地除了难闻的衣裳,泡进了清澈微烫的热水中。
她只觉得浑身紧绷的肌肉都松软了,舒服地吁了口气,一时兴起,居然哼起了怪声怪气的洗澡歌,那音调简直从赤壁大沙漠跑到了蒙古大草原上,还没哼两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忍俊不禁的“噗嗤”笑声,语调熟悉得简直要人命!
容昭大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