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王曼怎么说,老人家最后只收下年画该收的那部分,镯子确是分文未取。王曼摩挲着镯子精致的雕工,她真的好喜欢,两辈子她第一次见这么可心的镯子,要让她割舍实在舍不得。
杜奇瞧出她的不舍,主动询问好老奶奶姓名电话,又记好这地址。
“姜奶奶,往后我们再来看您。”
王曼也安心收下,又不是她强行索要,而是姜奶奶愿意给。两厢情愿的事,她过意不去,回来时可以送点姜奶奶需要的东西。
玩这么会马上就要到十一点,日头逐渐高升,王曼跟着杜奇钻进车里,拿他手机往家里打个电话,报告下他们到了杨柳青,一路平安马上就要进京。
听到是她那头松一口气,王继周也说明原委。早上他们刚走,虞家就打来电话,算计着时间十点多就能到,没到他们就打来电话。
俩孩子上路,现在又不见人影,这不急坏两家大人。幸亏他们往杜家去过电话,得知杜奇车技绝对过关后总算是放心点。
“爸,杨柳青这边正在办木版年画展,我就拉着阿奇下去转转。没到天津市区手机没信号,我忘跟你说一声了。”
王继周也没太生气,闺女早就说过今晚之前到,她也说过路上可能会转悠下。这事归根结底,是他们大人太过着急。
不过他着急也有原因:“曼曼,你们走后我才知道,那边有不少短道的。”
“短道”只是俗称,学名“拦路打劫”,是一项低成本高回报的犯罪行为。九十年代还没有那么全面的监控,短道起来不要太方便。
王曼心一咯噔:“短道?靠北京这么近,爸你没听错吧?”
“你虞阿姨说的,新闻里没敢爆出来。你们小心点,趁着现在天亮路上车多,赶紧进北京,想玩再找大人陪你们出来玩。”
王曼还是不信,哪些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吃了雄心豹子胆,只要不脑残也干不出这事。
可偏偏老天跟她作对,刚挂掉电话,还没等她跟杜奇当笑话说出这事,公路上视线可及之内,突然出现一名牵着孩子的妇女。
这段公路并不宽,两边都是排水沟,除了停车外躲都没处躲。
“阿奇,我爸刚打电话跟我说,这边有人短道。”
杜奇降低车速,牵着孩子的妇女扑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敲着车门。王曼手擦下玻璃,睁眼看向车窗外。
怎么是她?
人生何处不相逢。敲车门这位妇女,正是四年前在邹县搞仙人跳陷害父亲和苏明梅离婚,被抓后当众忏悔,然后被遣送回原籍的那人。
记得她好像……好像是叫干小芸来着,那她牵着的那个目光呆滞啃手指的半大孩子,就是那个因为穷治不起脑膜炎而烧成傻子的。
“狗蛋,好心人你们可怜可怜狗蛋吧。”
对,姓李名狗蛋。虽然她只听过一次,但这名字就跟般若波罗蜜心经一般,只需一次便可洗脑循环,一辈子烙印在她深深地脑海里。
“曼曼,我下去看看,你在车里报警。”
杜奇摇摇有信号的手机递给她,王曼看向四周,公路沟里的草丛在动,隐约露出衣角,还有个人藏在那,应该是李铁牛。
这一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最起码不像父亲跟她说那伙拦路抢劫之人。要是真抢劫,首先得兵强马壮,带个傻子不怕被警察抓?
“这就搞仙人跳栽赃我爸那俩人,我认识,还是跟你一块下去吧。”
“行。”
杜奇小心打开车门,争取不碰到孩子头。见到车上下来俩孩子,干小芸愣在那。这俩人能有什么用,难道天真的要亡她?
王曼也没有立马认人,而是环胸皱眉:“来来往往车这么多,你站在这,万一哪辆开快点刹车失灵,那你孩子怎么办?”
“孩子,狗蛋,他跟着我们一起死了也好。”干小芸双目无神,她等了那么多天,东躲西藏就想找个大官帮忙,这俩孩子是她唯一的机会。
藏在草丛中的李铁牛也出来,拉着痴傻流口水的狗蛋哭泣:“孩子们,帮帮我们吧,我们实在是没活路了。”
没活路?
王曼打量着两人,天这么热,他们还穿着带补丁的长袖,鞋子也都破口,生活水平之差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