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这才松了口气。
又过一日,巫箬竟然又从房间里走出来了,他原来从峭壁上摔下去,就是些皮外伤,休息两日已然大好。他依旧是那幅松松绔绔很神秘妖孽的模样,只是脸上少了笑容,看着苏谨的时候常常恍神,却已经不再是温柔的恍神。
而是心痛,茫然,甚至是愤怒。
苏谨现在特别怕见到他,有他的地方她就躲了,或者沉默着,把自己当空气。但这是巫箬的地盘,无论她躲到哪里去,都还是能撞上那双情绪复杂的眸子。
不过,终于有一天,巫箬忽然要带着他们去一个地方。
说是去了这个地方,事情就到了解决的时候。
巫箬在前面带路,萧鸾和众人都跟在后面,玄宁则在最后,苏谨几次回头,都正好与他的目光相撞,她也就很自然地得出结论,玄宁的目光其实一直在她的身上。想到这段日子两人的过往,忽然有恍然如梦的感觉。
她轻轻地叹了声,但愿大家都能活着出岛就好了。
萧鸾听到她的叹息声,握住了她的手,“贵妃,有我在,你不必害怕。”
他说得很认真,苏谨的手很不客气地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感动。可越是感动越是难过。
最后居然不由自主地想要掉泪,就快要忍不住的时候。
巫箬说:“到了。”
众人这才发现已经到了一个被海水蚀空的岩洞中,因为地势比较高,再加上海水退潮,所以里头还比较干燥。入目,却是几十个红色的大箱子及许多的米粮,米粮都一袋一袋整齐码放在周围。
这时候,玄宁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而萧鸾则显得很开心,“巫箬,这就是……”
巫箬点点头,“这就是这个岛上的财富,是当年中山靖王储在这里的。”说着,走过去把其中一个箱子打开,只见黄灿灿一箱金条。萧鸾拿起一根来看看,摇头,“这好像并不是朝廷当年发放的那批金条。”
“这些都是被重新融过的,现在只要拿到外面去,就能购买任何东西,田地,房产,士兵甚至是武器……你觉得这些金子能否促成一场战争呢?”
“已经足够。”
巫箬哈哈一笑,“萧兄,你很坦诚。”
这时候又向玄宁说:“中山靖王,对不起了,你千不该万不该,把这些东西藏在我巫族的岛上。我巫族几百年来所秉承的祖训就是阻止战争,如果不能阻止,就避开战争。我们在岛上居了很久,不想这片海域成为战争的场所。”
玄宁闭口不言。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巫箬又道:“萧兄,这已经是全部。岛上所有的金银财宝都被我聚在这一处。等你的士兵来了,就让他们运回去吧。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你把这片海域划为巫族海域,不归属任何国家,而且战争也不能波及到这片海域,更不能带人来寻找此岛。”
萧鸾想了想,这片海域本来就荒凉至极,如果不是寻找这批财宝,根本就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一片奇特的海域。既然是巫族之地,那也没有必要强取豪夺,于是点点头说:“好,这个条件我答应了。”
巫箬又说:“你答应了,不等于中山靖王答应了。相信我巫族此时已经得罪了中山靖王,恐怕他不会放过我们。中山靖王的厉害,这几年我们已经尝过了,实在不敢冒险。”
萧鸾微微一怔,“你要如何?”
巫箬哈哈地笑了起来,“你放心,我并没要求你杀他。萧兄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想当年若是我巫箬遇到同样的事情,定会杀了中山靖王以绝后患,但是你却依旧留着他的性命。却不想这次如果不是我巫族插手,你这个堂堂天子,很可能被困死此岛,萧齐将改天换地。”
他说的是事实。
玄宁这里可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需要将萧鸾困死岛中,他再拿着这些金银去修堤也好,去造反也好,肯定会引起一番很大的变动,就算不能当上皇帝,也能割据一方。
没想到却被巫族的人从中破坏。
所谓人算不如天命,人命抵不过天命,大抵如此。
巫箬接着说:“在这样严重的情况下,萧兄依旧留了他性命,所以我巫箬并不是逼人去做杀人的事。不过,中山靖王有此野心,毕竟还是很大的后患。”
这时候,玄宁只是沉默着。
巫箬终于将目光转向他,“中山靖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玄宁依旧是云淡风清,他好像是不该卷入这万丈红尘的谪仙,却偏偏又在红尘中。在这一刻,苏谨的心痛的揪了起来。
细想过程,完全不明白怎么会忽然就到了这个地步。
只是来阳泽,寻找回家的路吗……
现在回家的路没找着,玄宁却成了不能把握自己命运的鱼,被残忍地扔在砧板上。
玄宁的手中忽有寒光一闪,眼角的绝决那么冰凉。
苏谨心胆俱碎,“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