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出去,爹、娘求求您们放我出去!”子娴重重拍在紧锁的大门之上,双手因为大力的拍打而通红,仍浑然不觉。
外间传来父亲庄重的声音:“闭嘴,你给我好好呆在房里反省反省,若是再想逃跑的事我便没有你这个不孝女。你们任何人都不准给她开门!”
子娴并不妥协,依旧拍着门板发出叮咚声响,哭泣道:“不行,父亲您不能这样,您不能送我进宫。您也去过皇宫,知道后宫是怎样阴暗的一个地方……”话还没讲完传来父亲冰冷的声音:“闭嘴!”与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知道父亲离开,子娴顿觉绝望,近乎声嘶力竭的喊道:“爹,您不能走,放我出去。我不要进宫,我不要做皇帝的女人,我不要每日过那担惊受怕的过日子,我不要为了争宠而变得心狠手辣,我也不想被幽静在冷宫一辈子不见天日。爹,您回来放我出去,您回来啊……”话到末端已有些沙哑,声音也小了许多,可回答子娴的只有静默。
缓缓停住手上动作,无力的靠着门柱滑落在地,心如掏空般难受。他是自小养育自己的父亲啊,何时变得这么残忍?紧紧环住双膝,背依门柱,独自淌着滚烫的眼泪。绉桓
子娴父亲是锦城二品巡抚,原本一家人关系是极好的,只因前些日子朝廷传下旨来,甄选秀女充实后宫,以延绵皇家子嗣。第二日圣旨下到卫府,子娴尚在懵懂之间,名字已划到进宫秀女一栏。当明白过来时为时已晚,所以子娴选择出逃。
最初子娴以为父母会体谅自己,哪里预料到,自己逃出府邸的第三日在芍药谷被母亲寻回。几日之后子娴再次出逃,不过两三个时辰之后在锦城一家酒肆中又被父亲捉了住。
最后一次出走是在十日以前,子娴趁半夜府中宁静爬东苑院墙出了府,一路东行躲进城郊的一户农户家中,怎奈行踪被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暴露,父亲带了二十几个家丁重重包围住农家,并将子娴双手双脚捆缚着带回卫府。
回忆间,眼泪已如那夏日里的急雨争先涌出。也不知哭了多久,子娴只觉万分疲惫,和着手掌传来阵阵痛楚,竟沉沉的睡了过去。
恍惚里子娴瞧见两抹熟悉的身影,一位着黄颜色的衣裳,一位着淡紫色衣裳,而此时两人也都怔怔望着自己,眼中似有不舍的泪花。身后是一片灿烂的芍药花海,一簇簇绽放如云似雾,撩人心弦!
黄衣男子道:“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有合必有分,分分合合不久矣!子娴,说不定我们还会有再见的时候!”
紫衣男子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子娴勉强笑笑点了点头,瞧着两人侧身上了骏马向着天霭另一边绝尘而去,缓缓道:“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绉桓、卿墨再见了!”
离别总会催人泪下,子娴争扎着从睡梦里清醒过来时已泪湿面靥,模糊中记得那日跟在两匹马之后走了很远,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连绵起伏的群山之间,自己被繁茂的花草绊倒,跌坐在地、泪流到天黑。
半个月以后子娴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母亲为自己梳着长长的秀发,再在额间挽了个小髻,插上两朵粉色月兰花与珠钗。半盏茶的功夫梳洗整理妥当,子娴向双亲重重磕了一记响头被送上一两马车,自大门出了卫府一路东行到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