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纷纷,秋叶枯,霜菊落,白墙黑瓦间,青苔石檐下,苏牧月长衫俊逸,墨发如漆,宽松的衣袖飒然的负于身后,墨玉般的黑眸清澈明透,意深沉的远眺着,若浸入秋雨中的玉石,清润中透着一份淡漠沉寂。
雨丝如飞絮般落在脸颊上,落在双眸中,也落在了她的心里,微微沁凉,但却令她异常清醒,那抹烟雨中的身影,就像上万颗鱼目中挑出来的夜明珠,有种卓尔不群的超脱,熠熠生辉的耀眼。
马车徐徐在绸缎铺前停下,她掩身在马车内,没有掀开帘子,手指绞着衣襟,轻声的说道,“苏公子,外面雨大,不如上来,我让管家送你回去。”
说完,她屏息凑到马车边缘,小心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廊檐坠雨,嘀嗒相应,似她的心跳,而手中的衣襟渐渐也被绞成了死结。
“苏某谢过公主,可在下正要去恒北斋,”
恒北斋乃是洛阳最大最好的宣纸店,想来他该是去那里买纸,李红豆垂眸抿了抿唇,瞬间计上心头,“无妨,我让管家送公子就是。”
“多谢公主——”
出人意料的,苏牧月居然没有拒绝,旋即帘子掀开,他闪身弯腰坐了进来,但他并没有坐在她的身边,而是坐到对面。
马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苏牧月自上来后一直闭目养神,李红豆也因为紧张始终掀着帘缝看向外面。
秋雨蒙蒙,于天地间形成一片淡淡的薄雾,似水润的淡妆,覆盖于繁华之上,清明之间,朦胧而飘渺。
良久,默默的放下帘子,她收回目光,垂眸间迅速偷瞥了苏牧月一眼,便状似不经意的叹息了一声,眉心微敛,低垂的眼角眉梢尽染一片薄愁。
轻轻的睁开眼睛,苏牧月淡然的看向她,墨玉般的黑眸若幽潭般沉静,“公主因何叹息?”
“方才去看望岳容渊老夫子时听闻了一件轶事,令我不由记起几日前公子在府内说的那番话,深以为然,故慨叹当世果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摇了摇头,她微微莞尔,娇柔的脸颊上挂着几分淡淡的惋惜。
“噢?”墨眸浮动,光华流转,黑湛的眼珠似刚刚涤洗干净的玉石,清透明澈,他意味盎然的注视着她,“苏某愿闻其详。”
“岳老夫子有一门生,姓林,才华横溢,品行甚佳,年初已行过冠礼,但前几日却杀人后自刎于洛阳西郊,”她顿了顿,灵动的眼睛始终看着苏牧月,“苏公子你能猜到他因何杀人吗?”
苏牧月摇了摇头,安静的听她继续讲下去。
“这位林公子有一表弟,性顽劣,在其八岁时,因与同伴争执,便纵火烧了同伴家的房子,死了二人,林公子知道此事,但念其年幼,没有说出来,也没有告知其父母,只是疏远了,而他这位表弟却变本加厉,行事愈发暴戾。今年三月,林公子与城南张员外家的三女一见钟情,互定终身,然而此事还不待林公子禀告双方父母,其表弟因贪念这位小姐的姿色,趁其到皇觉寺还愿之时,假装成强盗把她抢到山上奸杀致死,林公子得知此事后伤心欲绝,操刀杀了表弟,随后自刎在那位小姐的坟前。”
“林公子表弟简直是狗彘不如,不若,”话虽说的严厉,但苏牧月的脸上波澜不惊,表情依旧淡然,“此人不但丧伦败德,而且视人命如草芥,真是可惜了林公子与那冤死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