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星达和田方已经松了绑,两人嚷嚷着说饿,星遥让伙计做了两碗面过来,两人狼吞虎咽不消一刻就吃完了。
从来没有看见这么多钱的掌柜的和伙计已经没有心情再理会星遥他们,几个人在边上数着银票,有放在灯下照的,有拿在手上反复研看的,孙浩正见这些人脸上全都带着兴奋的表情。
当孙浩正转向星遥他们的时候,见二少爷和五姑爷跟在星遥身后,三个人正准备上楼,孙浩正随即跟了上去。
掌柜的见这些人上了楼,吩咐伙计们:
“到楼上去好生看着这些人,别让他们跑了,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给我们的银票是真是假,小心他们逃跑。”
“是。”两个伙计在星遥等人上楼后不久也跟了上去。
星遥把二少爷和五姑爷带到房里,一脸正色的问他们: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会做了杀人犯?”
二少爷吊儿郎当翘着腿坐在那里,五姑爷神色慌张,不时用眼睛瞥星遥和孙浩正,两人都不出声,这让星遥觉得很气。
“说,你们到底杀了什么人?如果不肯说的话,孙公子,我们还是把他们交给掌柜的和伙计。”星遥厉声道。
“束公子,别动气。”孙浩正见星遥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赶紧劝他。
星遥怎能不气,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亲兄长,一个是自己的亲姐夫,如果他们真的杀了人,此时家里肯定已经乱作一团,爹和娘都已经到了垂暮之年,如何经得起这种打击。星遥恨不得立即飞回家去,这样多少能给爹娘一点安慰。
“老四,你别急,你二哥我没有杀人,那不过是一场意外,谁知道大少爷怎么会去救火,他一直都病着,连下地都不能,那天晚上真是他娘的鬼使神差,病的起不了身的大少爷居然会跑去救火,等他冲进火海之后,没想到会被从上面掉下来的横梁压死。这只不过是一场意外,一场谁都不愿意看见的意外。”束星达在说这些的时候不带任何感**彩,就像在说别人的事,即使说到大少爷是怎么死的上也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你说什么,大哥,大哥死了?”星遥相信自己肯定听错了,他最敬爱的大哥怎么会死呢,谁都知道大哥是个好好先生,他从来不与人争抢,一心只读圣贤书,这么好的人怎么可以死呢。
束星达真的是一个没有一点人性的家伙,他见星遥问他大哥是不是真的死了时,大咧咧的说:
“死了,我算了算,差不多已经过了二七了。”
星遥觉得心口一阵阵刺痛,他缓缓的走到束星达跟前,喑哑着声音问他:
“是不是你害死大哥的?”
束星达见星遥这么问,高声道:
“谁会知道他会去救火,他不是病着吗,病得连床都起不来;谁又会知道他会被烧断的横梁压死,莲花小筑的屋子一间连着一间,库房的火很快蔓延到别处,只要一间烧着了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气势,从这头烧到那头连一刻功夫都不用不着——”
“这么说那把火是你放的?”星遥用梦呓似的声音问束星达。
束星达开始嗫嗫嚅嚅,孙浩正的心往下一沉,一看二少爷的样子就知道放火的人肯定是他。
此时孙浩正和星遥都已经猜到当时的情形,束星达放火烧房子,大少爷去救火,不幸被烧断的横梁压死。那么束星达为什么要放火烧房子?孙浩正和星遥脑子里都出现了这个问题。
星遥怔怔的看着束星达,就像不认识他似的,其实星遥想看穿这个人,这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名门少爷怎么会像禽兽一样做出杀死自己的亲兄长这样泯灭人性的事情。
束星达被星遥看得浑身不自在,他躲避着星遥咄咄逼人的眼睛,不敢正视。
“莲花小筑是爹住的地方,如此看来连爹也遭了不测,说,爹是不是也死了。”
束星达冷哼了一句,带着蔑视的口吻反问星遥:
“爹早就死了,你不知道吗?他都已经死了大半年了。”
“你说什么?”
孙浩正发现当星遥得知父亲去世之后,身体抽动了一下,他的脸瞬间变得苍白,颤抖着嘴唇,胸口一起一伏剧烈的喘息着。
“星遥。”孙浩正走上前想扶星遥坐下。
星遥轻轻推开孙浩正,走到田方跟前,问他:
“二少爷说的是不是真的,爹死了?”
田方不敢正视星遥,因为他发现星遥的样子很可怕,通红着双眼,紧绷着脸,沉着声音问他。
“是,爹早就半年前就病死了,那个时候你刚走不久。自从爹死了之后,高员外就仗着自己背后有张巡抚撑腰欺凌咱们,四爷,我们被欺凌的好苦你知道吗?”说到这里,田方伤心的了起来。
星遥知道田方的秉性,这是一个惯会作怪的小人,星遥最看不起哭的男人,他轻蔑的笑了起来,狠道:
“别哭,否则我就把你从窗户里扔出去!”
田方被星遥掷地有声的话语唬一跳,马上不哭了。
“爹死了,爹死了——”让田方不要哭的星遥自己撑不住大哭了起来。
“束公子,节哀顺变。”孙浩正见星遥哭的伤心,就上去规劝。
束星达满不在乎的说:
“人都已经死了,还要什么好哭的,但凡你要是个孝子就应该在父亲的灵前哭,而不是等他死了这么久之后才哭。”
星遥跪地痛哭,连孙浩正见了都觉得难受,陪着掉了几滴眼泪,悲切的场面感染了田方,这次他不是无病呻吟,而是真的觉得星遥哭的可怜才哽咽。
“楼上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底下的伙计觉得奇怪,楼上怎么哭起来了。
“恐怕他们舍不得给我们这么多银票,所以才伤心的哭了。”掌柜的说了缺心眼的话,却逗得伙计们大笑了起来。
“你现在哭还有什么用,爹都已经死了,你居然还哭?如果你孝顺爹,就不应该一声不响离家出走,爹是被你活活气死的。”束星达血口喷人,说父亲是被星遥气死的,这话在星遥听来就好比在他的心上插了一把刀子,星遥哭的比刚才更伤心了,连孙浩正都忍不住说束星达:
“二少爷快住口。”
束星达非但不住口,还越说越起劲:
“我是你二哥,看你这么伤心也不想刺激你,但有些话不得不对你说,你走了之后,爹娘都快急疯了,爹为此一病不起,你也知道爹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再说他已经上了年纪,两方面加在一起很快就病倒了。”说到这里,束星达叉手舞脚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也许是渴了,他嘴对着茶壶喝起了水,等喝完之后满足的砸了咂嘴,用兄长的口吻继续歪曲事实:“好了,别哭了,你的眼泪不能让爹起而复生,人都已经死了,再哭又有什么用。如今大哥也死了,老三下落不明,家里只剩下我们三兄弟,三个兄弟当中我居长,所以从今以后你们都要听我的,正所谓长兄为父,既然父亲已经不在了,那么我这个做兄长的一定会好好待你们,咱们兄弟三个齐心合力,把爹留下的祖业经营下去,把高员外彻底赶出苏州城,我想用不了多久我们束家又能成为雄踞一方的巨富之族。”当束星达说话的时候,田方不停用眼睛瞄他,虽然田方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但心里对束星达的为人却十分鄙夷,觉得束星达已经坏到骨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