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孙浩正骑在马上胡思乱想的时候,不想已经来到束府。孙浩正边从马上下来,边对身后的堂兄说:
“没想到又来了。”这次来的心情跟五年前做新郎时来的心情大不相同,孙浩正叹息着说:
“真是物是人非啊,哎——”
孙浩然轻拍了拍堂弟的肩,道:
“我们进去吧。”
孙氏兄弟在谷大的引导下走了进来。一进来孙浩然就被束府精致的房舍所震惊,真不愧是苏州一等一的大户,房屋造的如此精巧,比二叔在广陵的房舍还要精致上百倍。如此美轮美奂的精舍还不都是用钱打造出来的,看来束府的财力不容小觑。
“两位孙公子,这边请。”谷大在前引导,两人拐入左侧的月亮门。
此时的束府庄严肃穆,除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听不见一句说话的声音。孙浩然心想,莫非人都在正堂?这一路行来,每隔四五步就能见到一个站立在边上的小厮或者丫鬟,这些人全都身穿白色丧服,低垂着头站在那里,准备随时被主子差遣。纵观束府全局,孙浩然由衷的发出感慨,束府财大气粗到如此地步,实在让人觉得诧异。然而闻樱在写给二叔的信上为什么说,百合之死肯定是谋财害命,有人觊觎新少奶奶的妆奁所以才下手杀人。还没有来的时候,孙浩然不以为忤,等他踏进束府的大门,见到这里房屋精巧,布局考究,以及站在边上的一地奴才时,孙浩然开始怀疑闻樱信上说的到底是不是事实。
朱氏已经知道孙家派了两位少爷前来奔丧,这两位少爷,一位叫孙浩然,一位叫孙浩正,两个都是三少奶奶的堂兄。朱氏孙浩然从未见过,孙浩正对朱氏有一面之缘,他不正是七姑娘的丈夫吗。不过朱氏对孙浩正的印象不是很好,觉得这是一个油嘴滑舌的人。
孙氏兄弟离正房五六十步远的时候,听见前面传来悲号声。放眼望去,见不远处一片素白,既然哭声是从那里传来的,想必百合的棺椁就放在那里。
“大太太,孙家兄弟马上就要到了。”朱氏的陪房阿莺凑在她耳边说。
朱氏悄声对阿莺道:
“让底下的丫鬟们哭得像一点,到时候不要露马脚。”
“已经叮嘱过她们了,一个个都哭的前仰后合着呢。”阿莺说。
朱氏点着头道:
“如此就好。成败就在此一举,希望孙家兄弟看到我们哭的这么悲切的份上,不与我们追究,丧礼能顺利办完。”
“大太太放心,不会有事的。”阿莺安慰朱氏。
尽管有阿莺的安慰,不过朱氏还是担惊受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孙家什么意思,到现在为止还不得而知。
孙氏兄弟来到正堂,女眷早就回避了,除了几位太太。
朱氏上前招呼浩然、浩正兄弟两。
孙浩然见面前站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就知道这位肯定是束府大太太。
“两位公子远道而来,未曾远迎,失敬失敬。”一上去朱氏就客气的说。
尽管此时的气氛很严肃,也很悲切,但孙浩然毕竟是男人,他见百合的棺材停在地下,只不过红了眼圈。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怎么会没有感情。
朱氏一见孙浩然的样貌,就打心里喜欢上这位文质彬彬的少爷。
“大太太礼数已尽,未曾失敬,失敬的是孙某,即使快马加鞭,但还是来晚了,让老爷、太太、夫人们久候。”
听孙浩然一袭话,朱氏有一种大石落地的感觉,看来他们不会在丧礼上闹事,面前这位公子说的这么谦虚,不像是来闹事的样子。
在朱氏的带领之下,三少奶奶的丧礼在安静肃穆的氛围中结束。
来的时候孙老爷就说要把小女的棺椁带到广陵去安葬,朱氏提议等明年清明节派人把三少奶奶的棺椁送回去,孙浩然答应了。
朱氏拨了东边一处院子给孙家兄弟居住,这里环境清幽,正适合像这样的儒雅公子。除了拨院落给孙家兄弟住下之外,朱氏又令派了两个婆子,两个丫鬟,两个小子服侍他们。
等丧礼结束回来已是傍晚时分。孙浩正见屋里多了这么多人,对浩然说:
“到底是大户人家,使唤起人来连个经济账都不算。”
孙浩然此时也发现地下站着几个佣人,他对这些人说:
“都下去吧,等有事再叫你们。”
“是。”等几个人都退下之后,孙浩然带着不解的口吻对堂弟浩正说:
“怎么没有看见姑爷?”
“是啊,怎么没有看见姑爷。”
“今天这样的日子,姑爷怎么不在?”
孙浩正倒了杯茶喝了几口,抿着嘴,想了想,伸手一拍大腿,愤懑的对自己的堂兄说:
“看来百合的确死的很蹊跷,说不定姑爷畏罪潜逃了。”
“你的意思是,姑爷害死百合?”孙浩然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颤抖的,他无法想象做丈夫的怎么下得了手谋害自己的妻子。
孙浩正翘着脚坐在那里,脸上带着冷笑,一只手放在桌子上,五个手指从大拇指开始依次轮流在桌上敲击。
“别说没见到姑爷,连小柔都没有见到。”
“女眷不便见人,没见到你的小柔不足为奇,奇的是姑爷到底上哪儿去了?”孙浩然浓眉深锁,他觉得古怪,想,这里面是不是还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如果背后还有秘密的话,那么百合的死因就复杂了。
“不行,我要找大太太问清楚。”孙浩然觉得不能在这里坐着什么事都不做,他要去找白天见到的那位高贵的夫人问个明白。
“浩然哥,我跟你一起去。”
孙浩然看了看他的堂弟,打趣道:
“你不是要去看你的小柔吗?”
浩正没好气的白了堂兄一眼,嗡声道:
“都什么时候了,谁有那闲功夫情情爱爱。”
孙浩然道:
“待会见了大太太,我们第一句话该怎么说?”
“这还用得着问吗,当然先问她怎么没见姑爷,姑爷到什么地方去了。”
孙浩然见堂弟这么说,边在地下来回踱步,边思量着道:
“如果单刀直入的问,怕他们会瞒骗我们,需得想个办法迂回的问。”
孙浩正大咧咧的说:
“你太啰嗦了,迂回的问是问,直接问也是问,反正都是问,何不来个爽快的。你不想问,我来问,这总行了吧?”
孙浩然拧着眉头,一只手拇指食指做着八字形,放在下巴上,一只手忽然竖起一根食指,说:
“有了!”
“有什么了?”
孙浩然已经想到计策,如何迂回的问大太太姑爷为什么没有出现,孙浩正觉得堂兄繁琐,坚持主张用直截了当的方式问人,就在兄弟两个僵持不下的时候,听见小丫头进来说:
“两位孙公子,大太太来了。”
兄弟两愕愣着看了看彼此,只见孙浩正带着讶然的语气说:
“她怎么来了?”
“我们正要去找她,她到不请自来,看来我们都想到一块去了,浩正你信不信,大太太肯定来跟我们说姑爷的事。”
浩正茫然的问堂兄:
“是吗?”
浩然朝他正式的点了点头,说:
“你瞧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