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浩然尊叔父之命前来束府吊唁。一路上他都闷闷不乐,心里反复琢磨着临行前二叔对他说的那番话,真是越想越气,百合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居然会死的这么悲惨。跟孙浩然随行的一共有两个人,一个叫阿财,一个叫如旺。阿财是老奴,如旺是小厮。平时如旺负责跑腿等事务,而做事稳重的阿财是孙浩然的贴身家奴。
阿财从小服侍少爷,无论是少爷的肠胃还是少爷的脾性都摸得门清。从广陵一路过来的时候,阿财见少爷总是长吁短叹,连他最爱吃的扬州汤包都不想吃,就知道少爷有心事。
临行前,少爷曾跟老爷在屋里说了好一阵子话,莫非老爷告诉少爷的事,让少爷觉得棘手,所以少爷才会唉声叹气。
主仆三人不出二日就到了苏州地界,此时天色已晚,孙浩然正犹豫不前,到底留下打尖住店呢,还是继续赶路。阿财见骑在马上的少爷这样,看了看马上就要暗下来的天,对孙浩然说:
“我看还是住下吧,赶了一天的路也乏了,正好遇到一间客栈如果不住下,万一前面没有客栈了岂不要露宿街头?”
如旺早就饥肠辘辘,他巴不得少爷在这间名叫瑞庆隆的客栈住下。
“大少爷,我看还是依财叔的,先在这里住下再说。”
从天还没有亮就出发,到此时已经整整赶了十几个小时的路,说实话孙浩然也觉得累了。他一向都很体恤下人,见阿财和如旺两个都说想住店,就翻身下马,把马缰交给如旺,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客栈,见瑞庆隆几个字端庄大气,心想,这三个字怎么有点眼熟,像自己认识的一个人写的,不过他写的字是雄浑遒劲,而店招上的这三个字却没有那种气势,不过走笔的调式却很像他认识的那个人,但却多了几分娟秀,少了些许豪迈。就在孙浩然研究瑞庆隆几个字是谁写的时候,已经有小二热情的迎了出来。
“客官里面请。”小二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
孙浩然最后看了一眼店招上的三个字迈步朝里走去。
此时客栈里面人声鼎沸,酒香夹杂着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孙浩然尽管从小在南方长大,但他已经有很久都没有回来了,一走进这家客栈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记得小时候叔父经常带自己来苏州,瑞庆隆这家店是老店,从前就住过几回,他知道这里最有名的是双面鲤鱼。
“小二,上菜。”孙浩然在靠墙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
阿财、如旺分别坐在两边。
如旺第一次跟少爷出远门,他是地道的北方人,从来没有见识过南方客栈的样式,此时像看西洋镜似的,转悠着脑袋,一会儿瞅瞅这,一会儿瞧瞧那。
阿财原先是孙府家奴,从小服侍少爷,后来少爷去了北方亲生父母身边,阿财舍不得少爷,也就一起跟去了。此时见如旺脑袋转得不浪鼓似的瞧这看那,笑道:
“矜持些,这里比不得咱们那旮旯地方,人物都很刁,你若盯着人家看久了,人家就觉得你是外地人。”
如旺惊愕的看着阿财,带着浓厚的北方口音,说:
“是吗,我如果盯着人家看,人家就知道我是外地人?”
阿财笑了笑,说: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苏州,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知道吗,苏州人什么市面没有见过,人家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是从北方那旮旯出来的。”
如旺不服气的堵起了嘴,嗡声道:
“北方人咋了,北方人就不是人吗?就你们南方人细致,难道我们北方人一个个都是莽汉蠢夫?”
孙浩然见一老一小两个仆从拌嘴,觉得有趣。此时他已经点了一桌子菜,其中有酱鸭、卤牛肉、盐草鸡、三鲜白菜大丸子汤、当然还有那味双面鲤鱼。
当如旺听见这个菜名的时候,带着疑惑的口吻对孙浩然说:
“鲤鱼肉酸怎么吃?”
“你尝了就知道了,一点都不酸。”阿财说。
“为什么叫双面鲤鱼?”
“叫双面鲤鱼是因为一条鲤鱼两种做法,半条糖醋,半条油炸,奇的是仍旧是一条完整的鲤鱼,而不是把它切开之后再烹饪。”
如旺一脸疑惑的说:
“这怎么可能,不切开能做出两种味道,难道不会串味?”
“不会不会,待会你就知道了,这双面鲤鱼可是这家店的招牌菜。”阿财说。
“财叔吃过?”
“少爷小的时候,老爷一直带他到苏州来游玩,小的借光吃过几次,味道的确与众不同。”阿财带着骄傲的语气说。
说话间隙,刚才点的菜品就一样一样端了上来,很快那条如旺期盼了很久的双面鲤鱼上桌了。如旺定睛一看,果真见一条鲤鱼没有分开做出两种味道。
“还真的是双面鲤鱼!”如旺惊讶的说。
“财叔没有骗你吧。”
“快趁热吃。”孙浩然在仆从面前从来不会摆谱,只要出门在外,主仆三个都是同吃同住。
如旺对苏州菜不怎么喜欢,他觉得太甜了,像喝糖水似的,如旺光吃白饭,一连吃了三大碗。
吃完饭,三个人准备入住该店,不想这个时候听见有人叫唤:
“浩然哥。”
孙浩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茫然的转过头,又一脸欣喜的喊了起来:
“浩正,你是浩正!”
“浩然哥。”站在孙浩然面前的是多年未见的堂弟孙浩正。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孙浩然跟堂弟孙浩正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见面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孙浩然欣喜不已,立即拉着浩正让要跟自己喝几杯。
孙浩正自从去了广东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堂哥,他也没想到会在这家客栈见到自己的堂哥。
两个人重新坐了下来。
“浩然哥在北方随伯父伯母生活的怎么样?”
“你也知道我从小在南方有二叔抚养长大,一开始到北方还真不习惯,特别是饮食上。”
“我也是,一开始到广东也一点都不习惯。”
原来孙浩正就是小柔从前的丈夫,自从小柔跑了之后,孙浩正没有去找过小柔,两人的婚姻就这样结束了。
“我已经回来三个月的,前一段时间在京城,十天前刚回来,想去苏州探望二叔。”孙浩正说。
“哎——”孙浩然叹起了气。
孙浩正见兄长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一脸紧张的问他:
“浩然哥,怎么了?”
孙浩然长叹一声,幽幽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