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兄就不要再挖苦我了,我这辈子已经废了。”星远的话听上去夸张,但说的到是他的心里话,世间再好的女子都无法跟婧姝比拟,他觉得自己的心早就被婧姝踅去,就算西施再世都无法令他变心。
此时坐在星远对面的尉迟霏一直用两只微醉的小眼睛看着星远,这一举动惹得为人豪爽的钟乃鸣心焦不已,他大咧咧的说:
“尉迟,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老束,就算他是个美男子,也不带你这样看的,你那双眼睛也太荡漾了吧。”
尉迟霏呵呵一笑,慢悠悠的放在手上的酒盅,看着星远说:
“老束要娶的那位孙小姐,芳名是不是叫孙百合,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位孙小姐早年是跟你四弟定亲的,后来因为出了艾菊的事,所以差不多在一年前孙家主动提出退婚,然而时过境迁之后,这位孙家又来向你们提亲,而且指明要把孙小姐嫁给你。老束,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点古怪呢?”
听尉迟霏这么说,孟爱虎和钟乃鸣才知晓其中的缘故。
“孙家怎么可以这样,一女嫁二夫?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父母?老束,不是我说,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古怪。”孟爱虎这个人虽然大大咧咧的,但碰到问题还是能够冷静的分析。
然而尉迟霏却有不同的看法,他是两淮总督莫哈尔的外甥,莫哈尔没有儿子,视他为子,因此未免有些倨傲,他就不同意孟爱虎的看法,只见他说:
“老孟有所不知,孙家只有一个女儿,将来祖业总得有人继承,女子岂能抛头露面,孙家也是看上老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所以才肯把女儿嫁与他,照我看,孙家早就看上老束了。试问,当初退婚为了什么?现在提亲又是为了什么?”
孟爱虎、钟乃鸣一脸疑惑的看着尉迟霏,异口同声的说:
“为了什么?”
尉迟霏哈哈笑了起来,笑完,用筷子点着星远,说:
“孙家早就看上老束了,当初跟四爷退亲,艾菊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退了亲之后把女儿嫁给老束。”
听了尉迟霏的话,星远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尉迟,你的想象力也太天马行空了,退亲是退亲,提亲是提亲,根本就是两码事,岂能混为一谈?”
尉迟霏一本正经的打断星远,正色道:
“老束,你难道忘了几年前你和孙小姐有过一面之缘,那天我正好也在场,你四弟也在,老束仔细想想,当时孙小姐是怎样一副神情,你忘得了,我可忘不了,孙小姐看到你两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那个时候你四弟还没有跟她退婚,照理孙小姐的未来夫婿是你四弟,她应该那样看你四弟才对,可却不是这样,孙小姐只盯着你一个人看。”
星远低头嗫嚅道:
“你喝高了竟胡说,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尉迟霏啧了啧嘴,道:
“你就不要装傻了,我尉迟霏难道会当着爱虎和乃鸣的面说大话,老束,说实话,孙小姐早就有意于你,孙家也早就有意于你,其实他们早就想退婚了,艾菊的事正好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借口,他们早就想让你入赘了。”
“入赘!”星远惊愕的看着尉迟霏。
尉迟霏一脸严肃的说:
“你不入赘,孙家怎么放心把祖业交到你手上。”
星远笑着摇了摇头,说:
“你越说越离谱了,我怎么可能入赘,就算我肯,我爹和我娘也不会肯,没的为了继承人家的祖业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要了。”
尉迟霏喝了一口酒,语带机锋的说:
“你我是多年知交,有些话不怕对你明说,老束,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太那个啥了,我书读的不多,想不起来那个词叫什么,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我觉得你已经动心了。”
星远仰起头哈哈一笑,对着尉迟霏说:
“尉迟兄,你可真了解我啊?”
尉迟霏暧昧的笑了笑,一手握拳,一手放在握成拳的手上,做了个恭贺的手势,对星远说:
“恭喜老束,即将飞黄腾达。”
星远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道: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样,眼里只有钱,孙家是好,但我也不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的尊严和人格。”
尉迟霏似乎不相信星远说的话,他不屑的哼了哼,低头继续喝酒。几个人高谈阔论,不觉已是晨曦微露,此时大伙都有了醉意,各自带着小厮回家去了。永福见三爷喝得晕晕乎乎,连路都走不稳,觉得骑马太危险,就让酒楼老板备了辆马车载三爷回去。
可能酒力所致,坐在车里的星远半寐半醒,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成亲的场面,大红花轿抬进来一位新娘,新娘盖着红盖头,牵着喜绳入了洞房,星远在梦里做到自己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他觉得娶回来的新娘是婧姝,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然而正当他准备用秤杆挑去新娘的红盖头时,忽然犹豫了,梦里的星远紧张不已,心噗噗跳着,额上沁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如果她不是婧姝是孙家的女儿怎么办?几年前的确见过孙家之女,虽然容貌还算周正,但跟婧姝比终究有着天壤之别。梦里的星远害怕掀去新娘的红盖头,他一步一步倒退着走出洞房,外面宾客在酒桌上谈笑的声响充次耳畔,梦里的星远从窗口偷偷张望洞房里面的新娘。只见新娘趁人不在,自己掀去头上的盖头,梦里的星远满怀憧憬,希望新娘是婧姝,他激动不已,等待着掀去盖头的新娘露出真实的面目。新娘用纤细的手慢慢掀开盖在头上的红绸,先是看到曲线优美的下巴,梦里的星远一阵激动,想,这很像婧姝的下巴,他巴望着新娘能把红绸再掀上去一点,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感觉肩上被人猛的拍了一下,梦里的星远回过头去,想看看是谁在身后拍他,然而这一回头去惊醒了坐在车里的星远,拍他肩膀的人是永福,原来马车已经到了大门口。
“三爷,到家了,下车吧。”
从梦中惊醒的星远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多么希望梦不要醒,让他继续做下去,刚才在梦里的那种感觉真是太好了,只是盖在新娘头上的红绸终究没有掀开,他不知道在梦里娶回来的新娘是不是婧姝,可是那个尖翘的下巴跟婧姝的下巴长得太像了,莫非梦里做到的那个新娘真的是婧姝。想到这里的时候永福已经催他下车了,星远下了车,见石狮子边上停着一辆青尼盖顶的马车,心想,有谁会这么早来府上拜访?就在星远见了马车觉得奇怪的时候,从边门上走出来三个人,走在前面的是大管事谷有财的儿子谷清,中间那位穿一袭青灰色长衫,样子看起来斯斯文文,像老学究似的,跟在老学究身后的是一个年轻人,肩上背一个褡裢,也不摘掉褡裢里放的什么,不过这一老一少竟长得有几分相像。
“李大夫走好,小的不远送了。”谷清对老学究模样的人说。
若不是谷清叫老学究模样的人李大夫,星远还不知道他是大夫。
“刚才屋里的是奶奶还是姑娘?”李大夫道。
谷清说:
“那是奶奶。”
李大夫笑道:
“这位奶奶也太大意了,脚上的伤不是新伤,已有两三天之久,若不是疼得厉害,恐怕还不肯医治,还好没有伤到骨头,若伤到了骨头可就麻烦了。”听到这里星远才知这位姓李的大夫是来给婧姝瞧病的,在铺子里的时候就见婧姝一瘸一拐的,原来已经伤了好几天了,底下那些人是怎么当差的,非得拖到这个时候才肯请大夫回来看吗。星远觉得底下的人怠慢了婧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匆匆进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