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
毫不留恋的决然转身,再不回头看哪怕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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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春十五年,四月既望。
庄帝崩,太后妃嫔哀之,既薨。是以,朝廷无主,党派倾轧倒伐,乱已。
时年八月,端王征北而归,午门而入,诛乱臣于乾清门下。肃朝堂,正礼法,崇嫡庶。
次年正月,嫡子凤启渊即位,年号元和。陈相辅之,政绩清明,质渊受谏,史称理帝。
元和一年,初乱既显,北狄国、南疆私以缔约,犯疆在侧。
端王兼以大将军,奉召震慑北狄,同年,先大将军蒋国公之孙,蒋心妍,以巾帼不让须眉之姿,坐镇南疆,乃盛国女将军之首。
战已,三年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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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的轻描淡写间,有意无意的省略了无数腥风血雨。
苏和的去处,沈苏和的下场,凤冷夜的经历,以及纠结在陈蒋两家两家的之间的,各种恩怨情仇。
短短百字,如何诉说的清?
事隔经年,凤冷夜偶然回首,想起自己再次见到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女人时,她依旧是那般漫不经心的莞尔一下,纤细无骨的白皙指尖轻轻挑动书页,闻声望来,神情温婉良善,善睐明眸皆是和煦暖意,落在身上,便叫人一点怒火也没有了。
她坐在墙角下的阴凉处的石桌旁,坐着古藤编椅,身边是纷纷然的花雨。
景美,人亦美。倒真入了般般入画之言。
“苏和……”低声喃语,眼前之景,恍然如梦,叫人不得不慎之又慎,唯恐一个不小心,就将其彻底打破。
闻之,那女子笑意愈发温婉,合上书卷,对着他轻轻摇摇头:“我不是苏和。”
她说话时,农家墙院外栽种的绯月树上开得正盛。
话语间,暗香浮动,落英缤纷,煞是美丽。
桃李般艳冶的花瓣,细风过处,单薄的花瓣簌簌而下。
看着他陡然失望冷淡的眼神,女子含笑拂去落在自己书卷上的落英,目光落在封面上那两个鎏金正楷大字,兀自安然道:“非是诓骗于你,又或是其他原因,而是,我真的不是她。”
“……你是何人?”
“我乃沈言之妹,沈羽。大盛国兴田镇人氏。”
说这话时,她似是眷恋地轻轻抚摸了一下封面上的大字。一笔一划的描摹着,指腹传来鎏金字特有的质感,心中无意识地默念着,燕史。
《燕史》,乃是朝中文人编纂的一部史书。
燕国已亡,无论是为了讨好皇上,还是彻底消灭北燕余孽,这样一部评价亡国历史,可用来“以史为鉴”的书籍,还是有必要出现的。
故而,北燕亡灭的第三年,便有了这样一部“针砭时弊”、“字字珠玑”的胜利者之言。
被苏和霸占身体的那么长时间里,沈羽曾一度以为自己死了,可终归天道眷顾,终是留了她一命。
极度虚弱的,几近破散的灵魂,虚无中来到一处地方,那里到处白茫茫一片,雾气甚大,然而灵魂却是极度自由和舒适。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属于苏和的地方。
自己身为那个地方的外来者,自然逃不过苏和的察觉,不过,她却并没有将自己赶出去,反而默许她留在那里,休养生息。
沈羽一度很怕她,怕她一如初侵占她身体那时,凶狠暴戾,意识混沌,根本不需要出手,自个儿便承受不住。
不过,后来处得久了,彼此也是相熟了些。
苏和明明知道的,自己强大起来后,身为外来者,定是不能完全掌控这个身体了,可是她还是任由事态发展。不抹杀自己,也不告诉寒生,将自己的存在当成秘密,谁也不告诉。
那是,她隐约有猜测。
苏和,大抵是没想过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