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婉云倚靠着叶歆,看着阳光滑过玉兰树梢,晶晶亮落了一地。
她细语着:“歆哥,我们有着美好的日子,不是吗?明儿个,我们离开这家客栈,租间房子住下来。房子不必大,但一定要有院子,院子里有花,有树,有石板凳、葡萄藤。春天的时候,迎春爬满了院角;夏天可以荡秋千,歆哥来推;秋天,香樟树的叶子还没有完全落光,有着稀稀松松的影;冬天最好了,满院满院的雪,盖过了一切。歆哥,这样的住所你喜欢吗?”
“喜欢,为什么不呢?以后,我们肯定会有小孩子,两个,还是三个?若是男孩,我叫他学剑学书,若是女孩,你叫她学琴学画。婉云,日子虽苦,有你却是甜的。”
“嗯。或者,我们干脆搬到郊区去,跟老师他们一样,你耕田,我织布。闲来的时候,你陪老师下几局棋,我陪师傅作几幅画。这岂不是神仙生活?”
“神仙?只羡鸳鸯不羡仙。”这一刻,叶歆忘记了牢狱的不快,忘记了身世的苦痛,甚至忘记了宏图霸业,他只想和眼前的可人儿生生世世在一起,哪怕贫困潦倒,哪怕千夫所指!
“只羡鸳鸯不羡仙。”舒婉云呢喃一声,闭上眼,似乎看到十多年后一家天伦的场景。
客栈外,阳光明媚,游人如织。偶尔一两片玉兰花瓣被风吹过墙头,落到路人的肩上,落满了一地的香。川流不息的人群或许已经忘记了一个多月前轰动整个萧城的那件风流案子,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正如,他们不知道这间祥福客栈内,有着叶歆和舒婉云的小小幸福。
春光一日好似一日,郁郁葱葱的刺史府内透出点点淡香,想必是早开的花儿耐不住寂寞,悄悄探出头来。这万物生长的时节里,擦紫嫣红却掩盖不住宋存卿内心深处的怨恨,瞧在眼里是桃红柳绿,落到心头却是残山剩水。
那一日,提审叶歆时,宋存卿躲在隔壁房间内,透出薄薄一层布帘将一切听得分分明明。
看着高贵的叶歆在堂前狼狈不堪的时候,他的内心里前所未有的舒畅,等到棍打杜乞儿的时候,他的心突然跳得极快,极快,嘴里掩不住的笑溢出来。
谁料,舒婉云突然出现,更是道出了他当日所作淫诗“金针刺破莲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听得宋存卿又羞又气,跺脚便走。
回头的刹那,他忽然瞥见一身素衣、暗自垂泪的辛绮兰。仿佛是黑夜里的一道光,他忽然发现,这个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女子,竟然有这不逊于舒婉云的姿色。他笑了,也不管堂前的案子如何,拂袖而去。
当日退堂后,宋之濂怒气冲冲,寻遍了府邸,要找那不开眼的畜生撒气。差人寻了数遍后,终于有家仆拖着喝得醉醺醺的宋存卿回来了。
宋之廉见了,怒火中烧,也不顾及下人们在场,扬手便是两个巴掌,直打得宋存卿嘴角渗出血来。下人们却也开眼,眨眼间散个干净,一时间,空荡荡的院子里静得落叶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