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禅道:“想必解姑娘有什么要求吧?”
“还是先生明白!”青年笑眯眯的点头,道:“咱们解姑娘不是什么人都见,也不是什么人都不见,想见解姑娘,只需过一关即可。”
“哦——?”李慕禅笑起来:“不妨说来听听。”
周围人来人往,却没有莺莺燕燕之声,或是女人出来招摇,都是一些黑绸缎青年迎上来,在前头带路,故人来人往,反而很安静。
青年笑道:“若是文人,可以赋诗一首,解姑娘看了觉得好,可以请内一见,若是武人,则要胜过郭老,则可请内一见。”
“娘的,好大的架子!”方怀智又发起了牢骚。
方怀义瞪了他一眼,哼道:“你若再乱说话,下次甭想再扯咱们来!”
方怀智无奈的深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一口粗气,紧闭上嘴,暗忖若没有二哥他们陪着,他可没机会来这种地方,来到京师,处处都有爹管着,还没有在白灵城自由自在,真是憋屈之极!
“那咱们要会一会这位郭老,不知在何处?”李慕禅笑道。
他一直笑眯眯的,当成一件好玩的事,不像方怀智那般急躁,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那位天下第一名妓。
“几位真要与郭老比试?”青年打量了几人一眼,眼神有些奇怪。
李慕禅笑道:“这位郭老的武功想必极深罢?”
青年凑到李慕禅耳边,压低声音:“说句老实话,我觉得诸位还是写首诗为妙,跟郭老动手,可不是闹着玩的。”
“怎么回事?”李慕禅问。
青年道:“郭老虽然不会杀人,但闹个灰头土脸是难免的,输了是要被提着扔出去的,太丢人了。”
李慕禅笑道:“至今还没有打得过郭老的?”
“正是。”青年点点头,傲然道:“郭老的武功虽不说京师第一,却也差不太多。”
李慕禅来了兴趣,与方怀义对视一眼,笑道:“那更要领教高明了,烦劳小兄弟带路吧。”
“……好吧。”青年看看他,想要再劝却被方怀智瞪了回去,心下暗骂一声不识好人心,笑了笑转身带路。
他们径直往北,没有上楼梯,而是挑过一个门帘,到了一间小院内,青年转头笑道:“解姑娘不住楼上。”
青年带着众人进了一个回廊,九曲八绕,终于来到一座小院,他们往后一瞧,百花楼好像一下隔得很远,喧闹一下远离。
他们来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小院,青年转身道:“几位稍等,我去唤一声郭老。”
几人点点头,站在台阶上打量四周,这是一间雅致的小院,东边花圃西边竹林,花圃中央有假山奇石,竹林旁边有小亭。
一阵夜风徐徐而来,吹得竹林簌簌,别有一番幽院,心跟着一下宁静下来,再没有了尘嚣的喧闹与欲望。
李慕禅点点头,布置得虽然简单,却别有匠心,显然是高人手笔,牛刀小试已经显出不凡气象来。
脚步声响起,刚才进去的青年跟在一个老者从旁边的月亮门出来,李慕禅打量着这老者。
中等身材,一身葛衣,雪白的头发与眉毛,颌下光洁没有一根须髯,双眼清亮,眼神温润柔和。
他脸若婴儿,散发着红光,没有一丝皱纹,显然是养生有术,隐隐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气派。
众人暗自喝彩,好一位神仙人物!
“郭老,这几位先生就是想见解姑娘的,就交给郭老了。”青年恭谨的道,低着头说话,发出内心的恭敬。
老者摆摆手,温声道:“小蔡,你去吧,他们就交给我了。”
李慕禅眉头一挑,听出了这人的声音奇异,竟是一个太监!
太监的声音并非都尖细,反而有很多都柔和悦耳,远胜一般人的声音,有一股奇特的韵味,绝非世人以为的刺耳难听。
李慕禅估计,他们是经过皇宫里的专门训练,就像后世的美声唱法一般,发音发式,说话语调都极为考究,柔和悦耳。
这位郭老的声音就极好听,李慕禅一听就听出来,他是太监,与白公公说话有几分相似,绝错不了。
青楼里竟有一位太监,而且这位太监的修为深厚,竟有如渊如海之感,显然不是一般的人。
这位解姑娘有什么来头,竟劳烦这般高手保护,难道她身世奇特,是什么名门之后,金枝玉叶流落风尘?
“是,那小子告辞了。”青年恭声应道,转身对李慕禅道:“这位先生,若想见解姑娘,就得打败这位郭老,先生不必勉强。”
李慕禅点点头:“好,多谢你了。”
“不敢。”青年抱抱拳,往后退出了小院,消失不见。
方怀智瞪着他离开了,转头瞪向老者,哼道:“郭老,咱们要见解姑娘,非要跟你打吗?”
“不错。”郭老缓缓点头,清亮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终落到了李慕禅身上,颌首道:“小伙子好厉害的修为,难得!难得!”
他双眼有神,目光虽柔和,却似能看透人心。
李慕禅笑了笑:“郭老修为深厚,在下佩服得很,解姑娘也好奇得很,那咱们切磋一下吧。”
“行啊,过来罢。”郭老点头,来到花圃当中的假山前,微笑道:“咱们就比划一下拳脚功夫罢。”
他看李慕禅腰间没有剑,自然是精于拳脚,他也有几分见猎心喜,所遇这么多来见解姑娘的人中,数眼前这青年修为最深。
来见解珍儿的人群往往是青年,那些老年人没有了这般兴致,而年轻人往往修为不够深,即使少年英才,论真正的修为还是差了老一辈一大截儿。
郭老本就远超同侪,与青年对敌,自然没遇上对手,都有些腻歪了这件事,李慕禅是头一个看着深不可测的,终于有点儿味道了。
两人站定,其余人退到两丈外假山下,假山下面有一个方石桌,身边是几个木墩,他们顺势坐下。
“郭老请先出招罢!”李慕禅笑道。
郭老点头:“好,小心了!”
他轻飘飘拍出一掌,柔若无骨,似乎开玩笑,故意让着他一般。
李慕禅却郑重的拍出一掌,势掌缓慢而凝重,仿佛推着一座山往前走,艰涩而凝滞。
两掌撞上,“砰”一声闷响,仿佛炸雷在众人耳边轰响。
众人衣衫猎猎抖动,周围的梅花枝颤动个不停,仿佛大风刮过来,伴随着森森的寒气。
李慕禅退后一步,呈现出先前的脚印,烙在地上,深有一寸,整齐而清晰,脚印周围光洁。
郭老一步没退,身形仅是晃了两下,似是柳枝轻拂。
他看一眼李慕禅的脚印,暗自点头,看来这小家伙不仅内力深厚,而且精湛,驾驭内力的火候极深,他是如何做到的?
李慕禅神情郑重,倒是方怀智紧张的道:“二哥,看来先生凶多吉少哇,咱们见不着解姑娘啦!”
“住嘴!”方怀义瞪他一眼。
方怀智缩缩头,不看他,转头过去看李慕禅他们。
李慕禅轻飘飘拍出一掌,与郭老刚才那一掌相仿佛,仿佛同一种武功,郭老也轻飘飘拍出。
“啪”一声脆响,如同一记耳光,两人摇晃一下,各退了一步。
众人衣衫再次卷起来,寒气森森扑面,好像温度陡降,方怀智抱抱肩膀,搓搓手掌。
其余诸人却没理会,他们有深厚的内力护体,这寒气虽盛却不觉得难受,他们好奇的盯着李慕禅看。
李慕禅的内力至刚至阳,他们都知道的,也见识过的,如今却是阴寒森冷,丝毫没有暖意,这极为反常。
难道说李先生的掌力被消融得一干二净,一点儿没有逸散?那李先生还真是凶多吉少,没有胜算了。
他们看不出两人内力的深浅,只是轻飘飘的两掌,看着轻描淡写,却能感觉到波涛汹涌,凶险非常。
“郭老,再接我这一拳!”李慕禅沉声道。
他一拳捣出,平平实实,却蕴着层层叠叠的内力,一圈套着一圈,一道阴寒,一道阳刚,阴中蕴阳,阴中蕴阴,环环相套。
他能一心二用,强横的精神催动内力奇快,加之金刚不坏神功铸就的经络,使他同时运转了两种心法。
一种是三阳真解,一种是从楚少卿那里偷学的心法,一个极阴,一个至阳,两者相合,加之松鹤延年剑法所领略的阴阳之意境。
三者相结合,凝成了这一拳,可谓是巅峰之作。
他发现楚少卿的心法极妙,甚至更胜沧海神功一筹,沿着其心法运转内力,内力更为阴寒,甚至比玉寒宫的心法更胜一筹。
“好!”郭老沉声喝道。
他也打得性起,没想到这小伙子如此厉害,内力精湛,丝毫不逊于自己,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他好久没有这般兴致了。
他一掌拍出,仍是轻飘飘的,如情人的抚摸,这是他看家的柔水掌,至阴至柔,如同水中漩涡,看着轻柔,却蕴着毁灭的力量。
“呜……”似是鬼泣般声音响起,两人拳掌胶在一起,身形颤动不休,仿佛打起了摆子。
一波波内力源源不断的涌出,撞击,颤动了两人身形,他们衣衫鼓荡开来,周围诸人的衣衫也跟着卷动,如处于大风中。
忽而寒冷,忽而火热,众人只觉周围的空气说不出的诡异,变化莫测,竟一阵冷一阵热的变化不停。
李慕禅与郭老的手掌粘在一起,一动不动,只有身体不停的颤动,仿佛飘浮在海浪上,一波一波的海浪拍打着他。
方怀义他们看出了其中的凶险,这么下去,怕是要分出生死了,为了一个天下第一名妓而伤了性命可太不值当了。
方怀义恶狠狠瞪了一眼方怀智,低声道:“项老,黄老,怎么办?”
项雷抚髯道:“二爷,不急,且等等看。”
黄宗饶点点头:“不错,李先生修为深厚,应该有胜算的。”
方怀义皱眉道:“万一真的落败还好说,就怕弄得不胜不败,最终成了两败俱伤可得不偿失!”
“二哥瞎担心,不要紧,李先生一定会胜的!”方怀智道。
“你给我闭上嘴吧!”方怀义没好气的哼道:“要不是你,咱们怎么会来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险事!”
方怀智大是不满的道:“二哥你这话可就不对啦,这可是你也同意的,又不是我勉强大伙!”
方怀义哼道:“跟着你能有什么好事!”
项雷开口劝道:“二爷消消气,李先生行事有分寸的,不必担心。”
“就是就是,二爷甭太过担心了。”黄宗饶摇头笑了笑。
四人说话的功夫,李慕禅忽然飘飘往后一退,周围的风猛的变强,众人衣衫猎猎的响。
“郭老,承让了。”李慕禅抱拳笑道。
郭老盯着他看了看:“好,这是什么拳法,如此厉害!”
“两仪拳。”李慕禅笑道,临时取了一个名字。
郭老点点头:“好,阴阳互生互济,两仪拳名如其实,老夫真是长见识了!”
方怀智大喜过望,忙道:“李先生,你胜啦?”
李慕禅笑了笑:“侥幸。”
“哈哈,这么说来,咱们能见着解姑娘啦?”方怀智大笑。
郭老点头道:“这位小兄弟,你随我来。”
李慕禅一怔,方怀智诸人也怔了一下,脸色都变了。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