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很快进入了秋季,窗外的香樟四季长青,一排广玉兰树干呈深灰色,树皮粗糙开裂,树冠呈宽卵形,树体壮实,雄奇伟岸,生长势壮,节长枝疏;最让人留恋的楼下那一株株树姿飘逸,碧枝绿叶,四季常青,飘香怡人的桂花树,正值开花的季节,花朵颜色橙黄,气味浓郁,叶片肥厚,随风飘来一阵阵清雅的芳香。
杜子雁站在宽大的玻璃窗前,慢腾腾地掏出一支烟,右手捏着,在左手的指甲上轻轻顿了顿,然后又慢腾腾地掏出打火机,并不急着点燃,脑袋里在缓慢地思考:几年一度的市政斧换届选举马上就要到了,作为将近一千万人口的江城市常务副市长,自己是最有资历和名望的下届市长候选人,但真正要实现这一大步的跨越,一要有过得硬的实力,二要有深厚的背景,三要有相当的民意基础。过去的这几年,杜子雁自信无论在自己主管的经济和城市建设领域,还是在协助海华市长管理的统战和宣传及编制金融领域,杜副市长都问心无愧,作出了很大的努力,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绩,这一点,从海华市长对待自己的态度上就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至于自己的背景,也是不容怀疑的,老领导一直在江北省的官场,有着十分强大的影响力,现任江北省的主要领导,大多是在他的提拔培养下成长的;说到民意基础,那就是一个玄而又玄的东西,说你有你就有,说你没有,你有也是没有,主要在于上级领导的印象,还有下面区县干部对你的态度。不过,上级的印象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改变的,而且杜子雁相信有老领导在,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至于下面区县干部的态度,更重要的是要和他们多接触,给他们既威严又亲切的感觉,简单地说既立威又立仁,才能在以后的选举中影响他们的选票。
“现任江城市的各位副市长中,只有近来初露狰荣的王昌林,才是自己最大的对手!”杜子雁副市长终于点燃手中的烟,长长地喷出一个烟圈,自言自语地说。确实,王昌林副市长年轻,又是红二代,加上他才智独具,敢作敢当,前年在武传县的防汛抗灾的斗争中上佳的表现,让他的全市各区县的干部队伍中,拥有了非常高的人气,也让市委市政斧括目相看,如果自己要成功上位,来自昌林副市长的威胁非常大!如果不能搞定昌林副市长,一切免谈!但关键时期,做任何小动作都是有风险的,而且不一定凑效,还可能得不偿失。唯一可行的是用公开和正常的方式,抵消他的下面区县干部的影响,让大家感觉到自己比昌林副市长更亲切更平易近人也更有希望当选,这样才能让大家向自己靠拢并主动投自己的票!在江城市的几个区县当中,红坡县是王昌林的老根据地,他在那里当过县长和书记,根深叶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撼动的,暂且先放一放,而武传县并不是他工作过的地方,只是前年指挥过防汛工作,虽然有一定人气和名望,但绝对不能让这样的势头妄自增长,有必要去消消肿,泼泼冷水。
“小钱,你去和海华市长的秘书鲁宗明同志联系一下,看这几天有没有重要安排,如果没有的话,我想抽时间去下面转一转,了解一下近来土地整理和经济开发区的建设情况。”想好对策,杜子雁副市长甩掉烟头,按响桌子上的传呼铃,对应声而来的秘书钱博说。
“好的!我马上办。”钱博小心翼翼地说,转身准备往外走。
“注意方式,不要露出痕迹,要自然一点。”杜子雁叮嘱一句。
“我知道,市长放心!”钱博掩上门,理解又谦恭地说。
眼望着钱博退出房间,杜子雁低下头签阅文件,可是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个字也看不下去,索姓放下文件,打开电脑浏览新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又到时政评论网站去逛了逛,直到不久钱博再次推门进来:“市长,打听过了,这几天海华市长没有特别重要的工作。”
“唔?”杜子雁副市长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好半天才从电脑上抬起头,“你准备一下,下午我准备去下面区县走一走,先到武传县。”
“好的,我马上安排。”钱博一边说一边退了出去。其实杜子雁这是在打招呼:让他提前通知目的地的党政首长,不然高高兴兴地跑过去,一个人碰不到,岂不白跑一趟?
“海华市长,不知道这几天你有什么安排?如果方便的话,我想抽空去下面转一转,检查一下前段布置的土地整理和开发区清理工作,快到年底了,弄清情况,便于政斧开展明年的工作。”等钱博退出去,杜子雁顺手打通了汪海华市长的电话,常务副市长协助市长工作,域内各项工作都有权过问,况且中央三令五申强调节约土地、控制开发区的过度膨胀,下面区县为追求gdp的高速发展,拼命圈地拉项目,种种乱象也确实必须制止。
“呵呵,好的!子雁同志放心去吧,有事情我会让宗明通知你。”汪海华市长融融地笑,其实以他的精明和阅历,未尝不知杜子雁副市长此时下去的言外之意,不过总的来讲,在自己任市长期间,和杜副市长的合作还算融洽的,虽然自己有时脾气不太好,但人家总是低姿态侍候,自己没有必要在此时制造障碍,俗话说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何况此时自己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眼看自己两届市长任期已到,如果不能再进一步,等待自己的就是退居二线,与包括副手在内的各级同僚搞好关系也是必不可少的,遂笑呵呵地问:“要不要多带几个人?让党婉伊同志派宣传口的同志跟着你。”
“呵呵,谢谢海华市长。”杜子雁对汪海华市长递过来的橄榄枝心领神会,恭敬又爽朗地笑:“市长同志,我可是去微服私访啊?如果大张旗鼓,还能看到什么?”那头海华市长也哈哈地笑,又聊了几句,各自己放下电话。
下午一点不到,杜子雁与秘书钱博,坐车往武传县跑,一部车,三个人,轻车简从,两个多小时后,就到了武传县边界,远远地,看到几辆小轿车停泊在路口拐弯处,一行人静静地等候在车外,看到杜子雁副市长的座车,有人高兴地扬起手。
“市长,是陈忠平同志和张显仁同志。”钱博伸头往前面看了看,小声说,没有听到杜子雁的回答,知道他是表达不满:省里市里三番五次重申,不得迎来送往,不得铺张浪费,不得越界迎接。但现在是换届选举前的关健时期,虽然下面的同志有错,但显然不是较真的时候,而且他们表达的也仅仅是一种礼遇和尊重,如果太严厉了结果会适得其反,正所谓人至清则无徒。于是小声提醒一句:“陈忠平同志和张显仁同志都是老资格的县级领导了,在同级干部中很有威信。”
“嗯!”杜子雁副市长闻声一怔,随即会意地点点头:“让他们两个人上车来,你坐他们的车在前面领路。”钱博赶紧说好,司机放慢了车速,在入口处缓缓停下,钱博先下了车,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向武传县委书记陈忠平和县长张显仁,简单和他们说了两句,两个赶紧笑笑,拉开杜子雁副市长的车门,上了车。
“两位父母官,二位可是让我在火炉上烤啊?”张显仁坐在副驾驶席,陈忠平拘谨地和杜子雁并排坐在后座上,杜副市长笑容满面地说,那副亲近神情,既有对他们越界迎送的不满,也有对他们恭谨姿态的认可,仿佛就象是家长对不听话的孩子的责备。
“嘻嘻----”前排张显仁恭敬地笑,后排陈忠平憨厚地说:“市长批评得有道理,我和显仁县长虚心接受。”陈忠平书记嘻嘻地笑着,小幅度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可是我和显仁同志真是焦头烂额,正在思考如何说服县里的同志,如何控制开发区的规模,适当节约土地,好适应省里市里的指示精神。看,这不,诸葛亮来了!”
“哈哈!”杜子雁爽声而笑:“你们自己不动脑筋,把困难推给市里,那干脆,让我来当县长算了!”适度的玩笑声中,一场尴尬,化为无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