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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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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凝视这个场中有些凄凄然的英雄,发觉他竟有些感动的落泪,环顾我们身体也有些颤抖。他真的动情了!我忽然觉得他并不恰如他进来时所表现的那样志得意满,视此情景,他似也很受委屈。觉得孟德兄与我们真是同命相怜,想想明年chun天的洛阳之行,心下与他自然生起又一种别样的知音之感。

在场所有懂得此时其中韵味的人都用手合着已结束的这段即兴之作继续打拍。曹cao环视一周,深深一揖,那一对夏侯兄弟也赶紧起身,随着他们的兄长向我们作揖。而众人也不约而同地还礼,那些不明白的,也都被影响,纷纷起身为礼。

不过孟德兄很快又走了,没再和我们说些什么。我问他为何如此快就要走,他说领内事务繁杂,实在抽不开身。但此事是终身之事,也不能唐突了姐姐。所以他亲来下聘,只是当夜就又得赶回。

看着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曹cao,心中又有些高兴,他能如此,姐姐嫁与他,当不会有什么差错,姐姐该会幸福的。只是曹cao所处的形势有些微妙,让我感到了隐隐的不安,只是一时还把握不住其中厉害的关键。

曹cao一走,气氛虽然还算是热烈,但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或者被他曹cao带走了什么,没过多久不少人都告辞了。这时本早该走的子yu却说不走了,他显然感觉出了什么;李真也让家人和周yu先走,自己留下。管辂至少看了我半刻,我就向他道歉了半刻,只能说多谢他的美意,是子睿太忙没有办法,不过他说他没兴趣听我的道歉,只是最后说让我自己小心保重,这下一年的所有事情一定要把握好,凡事多问长者。最终长叹一声,离开了我家。五个新来的人我只得与他们抱了歉意,因为我最初是说请他们吃饭,却有些不欢而散,不免有些慢待。他们则很感ji地谢我,说我多心了。看来他们似乎也明白此间的玄妙,有些苦了他们了,与我们在一起,注定是要变成诸侯下的不明之臣,不白之士了。我还想到了自己,感觉自己的想法有些怪,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怎么这么无所谓的。

这样,老师兄弟三人,我们同学三人,一起留在原来的大厅中。其他人此时还不适于或者无益于留下来商讨此事。而我开始确还打算留下些其他人,但是三位长辈说人越少越好,我也就不坚持了。

空dangdang的大厅中,显得冷清不少。灯火在半掩的窗漏出的风的鼓动下,诡谲地描绘着众人变幻的影子,而我就这样一直端详着自己的影子,想着事情。正如我的影子,如果我现在就离开人世,那么后世对我的评价也许就如这影子一样不可预知,虽然那只是我的倒映,但是身处此种风回之处,虽然是自己影子却不能控制自己影子往哪里歪曲漂移,只能知道那是和自己相连的一块变幻的疑云而已。

“我想没人问我为什么曹孟德来这么一下子吧?”老师长吁一口气后问我们,没有人响应他,我想我们都不是傻瓜。

“高陵南北有两处驻军大营,他作为虎贲中郎将,身担司隶西部安全检视之值。这些军队只要一有急事,可以很快应诏到他这里归于麾下,尽快出发。那么同样,如果何进不放心曹cao,说他是叛逆,这些军队也可以很快应诏踏平高陵,可以在最快的时间让他身首异处。而高陵东西狭长,又无险可居,此种境地,他很是凶险啊。来寻盟友,也是自然。此刻就算我们不理睬他,实际上是我们无论做什么反应,何进也必会认为我们和他有瓜葛。总之,他确实需要来一趟。”师父典型的行伍将军式的思维,简单而有说服力。倒让我更加担心姐姐的将来。

“他开始就不太信任我们,不过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只是似他这般才华横溢、风采过人、慷慨ji昂的当世英雄豪杰却要做这种煞风景之事,想他心中也百般不愿,可却又不得不寻求盟友吧?我开始还以为曹cao被何进当作亲信看待,否则为何独给曹cao封侯,其他的只是嘉奖一番。不过由今夜看来他也颇受人打压,心中很是苦闷。”

“由此推之,如果我没想错,何进开始对他也是信任的,认为可以收归己用,但是现在他要么听信了什么人的说辞,要么自己想想不对劲,觉得我们是一伙的。毕竟他由子圣子涉保荐,现在子睿姐姐又要嫁给他,何进对他很是猜忌也是自然,曹cao也不知道我们想些什么,便借醉赋此与宴毫不相干,甚至有些煞风景的诗篇,探探我们的反应,不过现在他该满意了。子睿,你对曹孟德的评价很高啊。”

“在洛阳,只有他一人算得上是个真正英雄,也可能是我见的人太少了;但我兄弟中确是无人能出其右。”

“至少他可以替我们分分何进的心思,这也算是件好事。”

“我想,此事可能与我们关系不大,但是孟德兄还是值得帮帮。我才回来,知道的事情很少,所以我只能从我知道事情来推推结果。有一点你们可曾想到?司隶在黄巾之露an后,军营有多少,在各处关隘、重镇之中驻扎的能征惯战的将军有多少,为何却要派个洛阳北门护城校尉去,还只给了五千兵马。何进根本没打算派人去拦着张燕和卢植公孙瓒拼命,只是接到比如他们呈送的告急文书,不发不好,便随便找个送死的人,胜了可以把大功归于自己,败了,曹孟德……甚至还有子圣、子涉也会受牵连。子圣子涉估计也明白,他们肯定是看出曹cao的才能确实可以胜任,而且可以让何进分心荆州之事。”

“子睿所说有理,我向我们大家也都想过,只是与他事做比还有不少疑点。也许我们知道的事情多了反不能想得清楚了,倒是你知道的都是些最有疑点的地方,推的也很有说服力。去芜存真,你这也许才是正解。”

“此事我也想过,老师也该想过,但是有些地方还是说不通,为何给曹推荐的。子实你是何见解?”

“会不会和宦官有关,这曹cao的父亲原本就姓夏侯,就是当年被中常shi曹腾收养,改姓曹的。”

“不会,曹cao为人刚直不阿,不惧权贵,从来不买这些阉货的帐,张让的亲戚在我眼前险些被他打死,以前还有个什么蹇叔什么的也是宦官一党,胡作非为,就是被他给打死了。宦官不可能与他有什么好脸se的。”

“自何进当场砍死十常shi之一后,宦官式微,急需一些人在朝中帮他些忙,撑撑场面。所以,很可能会帮着推举一把,然后与曹cao陈利害而共谋抗何之途。”

“也可能是士大夫帮的,曹兄绝不会和那些人hun在一起,他心高气傲,怎会和这些龌龊阉人共谋前程。”

“自黄巾之后,士大夫多依附于何进,对于他们我们这些诸侯才是最危险的。他们想的多是削我们的实力,对何进的骄横一时不会让他们过于焦心,毕竟现在何进多是和我们及宦官过不去,对士大夫还算客气。你想我们的军师还留在洛阳,实际上是我当时就想着示弱,表示将自己的出谋划策之人送于他们当人质。而当初嫁女之时,是不是你只想着那些人想靠着我们好乘凉是吧?你总是把人想的很简单,其实那些一天到晚在朝廷里hun的人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他们与我早年相交之时,便是很少有什么实话,不过当时他们认为我只不过一介酸儒,肚子里有点东西,傻傻乎乎,才征辟我来这荆州,去征讨张曼成,后来觉得我有些棘手,便留下的这双面招法。第一,以姻亲留住我谋臣,断我肱股,如事起,他们必是以功臣自居,大义灭亲之时,恐怕没什么人会心软;第二,才便是如你所说。如不是子圣稳重,子涉机灵,我们又算握有重兵,此刻我们这些师生恐怕都得在黄泉相见。子睿无需惭愧,如不是你在黄巾军中那一献计,我怎能收黄巾二十多万精兵在握,如没你那以蜀困董之计,我们怎能不伤元气。”

我的脸有些红热,心中也有些露an哄哄的。感觉这个里面纷繁太露an我受不了,我觉得这里面太恶心了,我觉得就只是想着我就想吐。我也许不适合留在此种地方。忽然想到曹cao最后对我说的话也不过是些客套话了,心下竟凉了下来,感觉姐姐前途吉凶难测。

“今年你出外,江南水灾,西北董卓被禁锢,丁原元气大伤,张燕黑山贼起。对朝中的士大夫们而言,真是极好的天赐良机,他们怎会让朝廷大军去帮幽州人?”

“那子涉子圣岂不是太可怜了?”我有些木讷问了一句,我觉得他们也不过是被政治利用的可怜虫。

“不不,子睿,你要想清楚了,老师怎会害你们的?这王允算是这群人中的一个例外,而田楷虽说是太傅,其实是个军中出来的粗人,不怎么懂这些。我替你们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当然会考虑你们的未来,那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有些释然,感觉好了很多。不过我旋即想到师傅提及的一事:“我出外对他们也算得是件好事?”

“当然,我刚才和你说过了,如不是你在黄巾军中那一献计,我们没法收黄巾二十多万精兵在握,如没你那以蜀困董之计,我们必大伤元气。他们对你这不知来历,不明底细,却有屡屡出奇计之人,颇为顾忌,才给你送了个父亲管束你。不过申公望这人,倒真是个很不错的郡王,平时不得重视,这回赶上和你同宗,便算转了转运道。这人忠心不二,众人皆知,宁被冤死,亦决无异心。只是为人过于耿直率真,一条路走到底,没什么可转弯的地方。脾气也大,共事的人没几个没被他骂过,只是逢到此事,平时绝不会得重用。嗯?……子睿啊,难道你自己都不明白你所作所为起了什么作用么?”老师对我肯定很是不满,让我低下头不敢回答。

“这官场之上,非比寻常,无常友,无常敌,以后你需小心。”

“好一番议论,听得你这话,就是给我皇帝我都不当。”门外忽然传过声来。

“子将兄,真该把你送到洛阳去让何进宰了你。”老师动都没动,只是笑着表达着对有人偷听很是不满。

而中间最兴奋的肯定是我,我立刻起身冲去开了门,这一路绊到自己的前裾,还差点摔个跟头。不过还是站住冲去开了门。门外该在的老头都在,只是多了一个年轻人,这个人我记得很清楚,当下有些竟喜出望外:“雪林贤弟,你过来了,你兄长可在呢?”

“兄长需辅佐袁公,他把我赶出来了。”他很无奈而又有些伤感地说了出来,眉宇间却又显出一份骄傲:“但他要我代他向平安风云侯问候一声珍重。”

我当时就想向北方长揖一下,多谢这相知之情;只是元皓兄不能来我荆州,确实太可惜了,让我不禁扼腕叹息。

“定国啊,给你带了个人来,田元皓不肯来,bi着让他兄弟来投你了。”许子将显然对我在门口抒发感情不很习惯,便绕着弯子提醒我。

一切安顿定当,只有许子将依然说着话,“幸亏看门的认识我们,没通报就让我们进来,否则听不到你们这一长串谈话,真是可惜之极。定国啊,子睿这老实孩子就要被你们教唆成狡猾yin险的官吏了。”

而我的心思根本没在其他人身上,而是直接看着左慈。

“此刻可以告知子睿身份了吧?子睿等您多时了。”我很诚恳地拜倒,众人有些愕然,看来他们还不知道,想是这几个世外之人一直没说。我赶紧解释一下,他们显然已不能用兴趣来描述他们情绪,而是很期盼地等候左慈揭破。虽然那夜他只说了我的结发妻子,但是我早就想明白他肯定还会告知我我的最初一切。

“应是我在襄阳等你多时,实在没有办法,这里什么都干不了,只得出去寻寻我的老朋友。”左慈也很不高兴,我只得抱歉说南边事情实在太多,耽误他的修行确是我之罪过。

“好吧,就此揭过不提。不过你先得做一件事情。当年请六人组南斗之阵定约,今日需八人组北斗北辰之阵破解。除我之外,寻八个你可信之人布阵吧?”

“哈哈……哈哈。”他刚说完,我就放声笑了出来,难道今日一切都为破解我之谜而生,此间除了我和左慈正好八人。

“子睿为何如此高兴,哦,竟如此凑巧,看来今日真是破解之时,只是司马那人不能来了。不过不必要了,也不能耽误了,破解之期必须与你生辰之日在同月,属同行,腊月初五属火,今日是今年最后一个火日了,否则你就得再等一年了,我也需再等一年,今天真得太巧了。”左慈也忽然兴奋异常起来,看来他也觉得这十八年的等待终于有了一个结果,可以卸下身上压了太久的重担。而我更多的则是庆幸,如真的耽搁一年,那就真的让人太难受了。

“便请老师、师父、三叔、于伯伯、许伯伯依次坐天枢、天旋、天玑、天权、yu衡五星之位,子yu、子实两位兄长坐开阳、摇光二位;雪林你就坐北辰之位。北斗诸位各两步,北辰距天枢十步。”我直接指出各星位位置,请各人坐下。雪林有些推辞,说他这一来,就听我的生世秘密,这很不妥。而我直接拉他坐到北辰位上坐下,让他不必担心,我信的过他。实际上这时多出谁来,我向我都会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实际上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之秘,我想不出需要怕什么。而且光是因为他是田元皓的弟弟就值得相信。

“子睿竟能如此准确的给出北斗北辰之位?”左慈对我对星位的熟悉有些惊喜,有些讶异。

“我大哥其他不行,这些三教九流又能难住他什么?子睿是我大哥高徒,这又如何能难住他?”三叔带着讨好似的口气说着,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和师父交换眼se。

片刻推辞和走位之后,雪林终在屋正南偏西处安然坐下,斗柄北指,勺西凸,正与今日天上应出情景相映。左慈唤我在阵中间坐下,燃起香炉,待一切安定,方自缓缓道来。

“南斗六星司生,建宁二年腊月十三日,我与各人祭南斗之阵,始于hun沌之中,定此誓约;北斗七星主死,今日中平二年,我与子睿等十人,祭北斗之阵,终遁乎事外,解此誓约。”

他稍微顿了一会儿,终于继续说了下去,“子睿,你听好!”

说句良心话,我当时竟不是很兴奋和ji动,恐怕是这几个月把我的等候的急切ji动全给磨平磨光了。

他也是停了一下,继续缓缓而咬字清晰地说:“你原不姓谢!你应姓范,你是当年范滂范孟博之子。”

所有星位上的人都发出了震撼惊诧之声,而我已不知道我什么感觉,有些木木讷讷,很呆板的说了一句:“继续说吧。”感觉头皮很是麻,有些不知所措。

“当年我与另外一人做见证,孟博公、你祖母、县令郭揖、你与你妻在场。你与你妻皆尚幼,便算一人置于阵心。”

说完他递给我一封信,让我观看,封皮上写着是让长大后的我启开的,而写信的就是我从没有谋面的父亲给我的。

&nb人,为此嗟叹难安。”我完全可以感受到这封信写下时的情景,因为开始有些颤抖但是字韵很是悠长,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一个ji动的父亲在和他久未谋面的孩子交谈,但是在下面字迹忽然开始潦草,便如飞马脱缰一般,便如重重急令相催:“时间紧急,不容多言;郭公有女长汝四岁,如你能长及十八岁,而此女尚未婚配,立娶之,与其终老。父受党诛,家人受累,不得已将你托两位方外贤人代为收养。如能存于天地十八载,当谢天下,自此你便姓谢,永……”下面就没了,我翻来覆去便再也看不到什么东西,但这些确实就够了。

不知不觉,我竟已站了起来,缓步踱了开去,只觉得身处野外,任风吹拂,忽然感觉有种自下而上直达全身的透心般清爽。

我来到这世间最初的一切,竟是这样,而就是这片刻的把我的一生又给决定了。我的父亲竟是当年党锢之露an中最闻名的党人清流之一,我闭上眼睛,定了一下,想感受一下获悉自己生身父亲的感觉,只是什么都感觉不到,有些茫然不知所系。但是等我睁开眼睛,又看了一眼那信札,竟吓得又坐了下来。

我呆呆地站起,环顾四周,理清心中所有纠葛,喃喃自语地说了出来:“我的妻子差点被我给嫁了出去。”

我的妻子竟然在我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而她竟是我叫了十八年的姐姐,这叫我如何面对。

我的妻子就这样让我快快乐乐地生活了十八岁。也许就因为此,而且我自小就没见过父母,所以父母的感觉对我如此之淡。父亲确实值得我作为他的儿子而骄傲不已。但是,现在我更担心依然是此刻不知何处的发妻。

“子睿,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知道我在自欺欺人,我的心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但是他们还是想出办法把我的思绪收回来,便说想听左慈详细地讲出来。我才能暂时把所有烦心事情放于一边,专心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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