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全班都安静了。

外教老师当然也是老师, 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 问自己的学生这种问题，是十分不妥当的。更不要说外教老师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 被他询问的是一个十五岁的漂亮女生了。

全班同学都用很诧异的眼光看着外教小哥, 外教小哥若无其事的耸耸肩, “你们已经十五岁了, 应该有过几个男女朋友了。在美国, 老师和学生经常聊这样的问题，这都很正常。”

顾盼：……

你是觉得我们全班都没去过美国？

还是觉得中国现在还没有通网？

美国在这方面的敏感程度, 绝对不比中国差，老师上课问年轻女学生“你和你的前男友们在一起的时候愉快吗？都会做什么？”

这妥妥要被举报的。

顾盼已经决定，下课去找班主任反应一下这个问题, 这样的外教，实验中学是不应该继续聘用了。

外教说了刚才那一番“聊这些很正常”的屁话之后, 继续用一双漂亮的眼睛, 一眨不眨地看着赵紫薇, 眼窝深陷, 目光专注, 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顾盼不得不承认, 外教小哥的眼睛是真漂亮，但也早就给他扣上了一个戳，这个外教小哥的人品有问题，有骚扰自己学生的倾向。

可惜赵紫薇压根没有抬头看讲台, 外教小哥深情的眼神全都浪费在了空气中。

外教小哥看出来赵紫薇真的不准备搭理他，又耸耸肩，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可能你们中国人比较保守害羞吧，没关系，漂亮姑娘，我刚刚的问题不需要回答了，我们换个话题。”

赵紫薇这时候抬起头，轻飘飘地瞥了外教一眼，用流畅的英文回答道，“不，我从来没有过男朋友，我喜欢的是可爱的女孩子。”

班里一阵哄笑，大家当然知道赵紫薇是在怼外教小哥。外教小哥刚刚的表现，让班里的同学都觉得反感又憋屈，听到赵紫薇这样的回答，心中只觉得一阵畅快。

外教小哥愣住了，连着耸了三下肩膀，说道，“好，好，好，你是一个很勇敢的女孩。”

班里又响起了一阵笑声。

外教小哥的不要脸程度，远远超出了顾盼的想象。顾盼打算下课就去找班主任反映情况，但是外教小哥得到赵紫薇如此不留情面的回答之后，竟然连一节课都没有忍住，在下课之前，又伸手指向顾盼，“唔，那个女生，我注意到你从来没有在课堂上和我对话过，是对自己的口语不自信吗？”

“放轻松。想要提高英文，一定要敢于表达，有点语法上的小错误，或者带着中式的口音，都没有关系。最重要的能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你能听懂我，我能听懂你。”

顾盼：？？？

是她自己已经对外教小哥有了既定印象了吗？为什么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十分不妥当？

外教小哥见顾盼没有开口，继续说道，“你很漂亮，身材也很好，自信一点，大胆开口和我交流。”

顾盼：……

她在开口说英语上有没有自信，和她的身材有什么关系？这是同一种自信吗？不知道外教小哥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外教小哥抛出了话题，“你和你的同桌关系好吗？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愉快的回忆？”

顾盼撇了撇嘴，“当然，我这样的可爱女孩子，和任何人一起相处的时候，回忆都很愉快。”

“不受欢迎先生，不妨告诉你一点与别人相处愉快的秘诀——”

“要保持距离，要懂得礼貌，最重要的是，不要骚扰别人。”

顾盼的一番话让外教小哥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顾盼的语速很快，像是一串鞭炮，在外教小哥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噼里啪啦地放完了。

外教小哥刚才还以为顾盼从不开口，是因为口语不好，鼓励她开口表达，但是现在，万分后悔自己干嘛要让顾盼开口。

外教小哥没想到顾盼的口语非常好，甚至听起来不比他这样母语是英语的人要差，发音很地道。外教小哥一时没忍住，问道，“你是不是在美国长期生活过？”

“我感觉你带点儿波士顿口音。”

顾盼没有回答外教的问题，上辈子在美国的日子零零碎碎有几段，但是每一段都算不上长期生活。倒是她上辈子有个小男友，的确是波士顿人，大概是自己不知不觉被染上了口音？

就在这个时候，下课铃响了，顾盼可以看出来，外教小哥明显松了一口气，对大家说完下课，立马就溜出教室了。

顾盼走向班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在走廊里碰到了王振理，王振理主动询问顾盼，“你也是想去找班主任反应外教的事情的吧？”

“我会一一如实告诉吕老师的，你放心吧。”

说完之后，王振理脚步一停，站在原地，看着顾盼。

顾盼本来和他并肩而行，见他不走了，也跟着他停下了脚步，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王振理愣了一下，摇摇头，“没事。”然后才继续迈开步子往前走。

顾盼又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王振理刚才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自己作为班长，会将这件事和班主任说清楚的。他对顾盼说放心吧，又在原地站定，是以为顾盼听了他的话，就会让他自己去向班主任说，自己转身回教室。

顾盼在心中摇摇头，小小年纪，倒有一副官架子，怪不得王振理目前在班里人缘很是一般。好比刚才，王振理下意识地就认为，这种事情他这个班长会和老师说清楚的，顾盼一个“普通同学”的想法，自然应该由他这个班长向老师转达。

倒是也没错，班长本来就是同学和老师之前沟通的桥梁。只是顾盼自己没有这种一级一级的等级意识，在她心里，自己和老师们才是平等的同龄人，王振理他们还是一群小孩子。

两人一起走进老师办公室，王振理抢先开口，将外教这三节课课上的表现，一五一十地学了一遍。王振理口才不错，学得很清晰，外教说过的那些略带骚扰嫌疑的话，王振理说到的时候，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也复述了原话。

吕凯文随着王振理的话，脸色越来越凝重，这种事情可不是小事。如今外教说的那些话，还可以算是不妥当。如果以后真的对女学生说些更过分的话，甚至动手动脚的话……那可就严重了。

实验中学的学生里，不少家长都是城市里有头有脸的，省理科实验班就更不必说了，班里家长当官的、在高校的，甚至开着城市支柱企业的……

想到支柱企业，班主任吕凯文想起了赵紫薇，今天的外教还好死不死地第一个就拉着赵紫薇说话……

吕凯文的一张脸已经皱成苦瓜了。

描述事实经过的时候，王振理中间都没有喘气，语速虽然正常，但是每句话和每句话之间的停顿时间都很短。一大通话说完，王振理喘了两口气，才恢复了正常呼吸。

一脸愁容的吕凯文，看到王振理这个样子，倒是笑了，“慢慢说就好了，着什么急啊？”

顾盼站在一旁，她倒是知道王振理为什么说的这么着急，因为王振理害怕自己抢话吧。

这种赶着在老板面前表现的员工，顾盼也见过不少，一点点事情都能是他们表现的舞台，和老板汇报工作的时候，口齿伶俐一点，似乎在他们心中也是大功一件。

王振理小心思真的挺多。

顾盼觉得以后他在社会上，是可以找到自己的舞台的，再往后几十年社会发展会如何顾盼不知道，但是十来年后，顾盼三十来岁的时候，王振理这一套，还是有地方吃的开的。

吕凯文对着王振理和顾盼，给了个十分确定的答复，“你们放心吧，这个问题我会和校领导反应一下，可能会调查一下，但是调查也就是走个过场，这个外教老师肯定是不会继续聘用了。”

学校白给外教老师工资都没问题，但是绝对不会让他再教学生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学校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麻烦吕老师了。”王振理说完之后，准备离开，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顾盼。

之前王振理说的很好，顾盼觉得唯一有必要补充的，只有一点，“吕老师，您可以向学校建议一下，再好好核实一下外教的学历。”

“我怀疑他学历造假。”

“说是哈佛毕业，但是他说话时候的遣词用句、一段话里句子和句子的条理，都很差。哈佛毕业的大学生，不保证人品一定好，想来中国泡妹子、想占中学小女生的便宜，不是完全没可能。但是他在给我们上外教课时候的水平，是造不了假的。”

“他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像哈佛毕业的。”

吕凯文点点头，如果学历也是假的，那问题就更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