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的车门从内向外打开,首先映入眼睑的是一双黑色马丁靴,紧接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从车里下来。两人看见对方时,都是一愣。
厉家珍没想到沈遇树还没有走,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坐回车里逃之夭夭,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克制住了。今天是宋姐姐的葬礼,她要去送她最后一程。
沈遇树看见厉家珍时,黑眸里火光映天,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心潮激荡。他快步走过去,到后面已是情难自禁的小跑过去。
来到她身边,他甚至没有再掩饰自己心里激烈的感情,牢牢将她抱进怀里。
厉家珍身体轻颤,双手垂落在身侧,她被他紧紧地抱着,似乎要将她揉进他的骨血里,他的心跳透过几层衣料传递过来,震得她胸腔都在发麻。
“家珍,四哥自杀了。”沈遇树的声音里有一抹难以寻觅的软弱,厉家珍双眼瞪大,原本想推开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她与沈存希相处的时间不多,媒体报道他时,说他是一个冷血铁腕的商人,意志力极其坚定。但是他却在宋姐姐的葬礼上自杀了,这是何等的情深义重?
厉家珍眼前升起一片雾气,她僵在半空的手缓缓爬上他的背,轻轻将他抱住,她哑声道:“遇树哥哥,别担心,四哥会好起来。”
沈遇树将俊脸埋在她的脖颈上,他眼眶泛潮,不一会儿,厉家珍就感觉到脖颈上一阵湿热,她的心拧作一团,小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两人静静相拥,错乱了时空,大雪漫天飞舞,似乎只为纪念他们此刻的相拥。
……
经过抢救,沈存希在鬼门关徘徊了一圈,活了过来。因为失血过多,还在昏睡。众人得知这个消息,全都松了口气。
他现在情绪不稳,没人敢让他独处,怕他再做出什么不要命的事来。薄慕年让其他人先回去,他留在这里照顾他。
岳京等人不敢违逆,薄慕年能坐上老大的位置,自然是他的气场镇压得住他们。再加上墓园里那一幕,更奠定了他在几个兄弟里老大的地位。
薄慕年走进病房,看着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的沈存希,如果不是发现得及时,他只怕已经随宋依诺去了。他一直认为小四是坚强的,现在才发现,他也有人性最脆弱的一面。
他八岁时弄丢了妹妹,15岁时被沈老爷子遣送国外,30岁因自己的疏忽失去挚爱,他的承受力已经撑到了极限,才会想要随宋依诺而去。
他是个可怜人,小时候生活在自责里,又被家人抛弃,好不容易寻觅到挚爱,能组成一个家庭,然后简简单单的幸福,厄运却来得让他措手不及。
薄慕年在床边坐下,伸手掖了掖被子,然后长久的沉默,也未再动一下。
沈存希睡了两天两夜才醒,来探望他的人谁都没有见到他,大概是危机解除,毕云涛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本性,在吃了几次闭门羹后,他忍不住YY,“话说老大是不是把四哥软禁了?瞧那天大哥发脾气的样子,真是恐怖!”
郭玉和岳京给了他一个白眼,转身走了。
毕云涛站在病房外面,看着两人同仇敌恺的样子,他挠了挠头,说:“我没说错啊,指不定大哥和四哥原本就相爱,所以大哥才受不了四哥为四嫂殉情。”
“……”
三天后,沈存希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左手手腕被纱布缠着,隐隐沁出血色。醒来后的他,哀莫大于心死,变得比以前更沉默也更冷漠。
严城帮他办理好出院手续,送他回家,原本是怕他触景伤情,不想送他回依苑,但是他坚持回依苑。他没办法,只好送他回家。
车子驶进依苑,一辆影楼的车停放在别墅前,影楼过来送婚纱照和结婚当天拍摄的VCR。严城看见他们,心中警铃大作,他转头看着沈存希,他面无表情的走进别墅。
兰姨看见突然回家的沈存希,连忙叫影楼的人将婚纱照搬到楼上的储物阁去,却被沈存希叫住,“兰姨,是我叫他们送过来的,把婚纱照挂起来吧。”
兰姨叹了一声,依言将婚纱照挂起来。沈存希接过光盘,走进客厅里打开电视以及CD机,播放VCR,他转身走到沙发旁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里的短片,那样的热闹非凡,那样的幸福,却离他很远很远,远到他再也触摸不到。
那是严城最后一次看见沈存希落泪。
后来沈存希病得很重,缠绵病榻整整九个月。直到那日,兰姨早上出去买菜,在家门口捡回了一个刚出生不久的男婴,男婴眉目与已逝的夫人长得极其相似。
兰姨将男婴交给沈存希,哪知沈存希抱着男婴放声痛哭。翌日,沈存希的病竟奇迹般的康复了,三个月后,他带着男婴移民法国,离开前,他去了一趟西山墓园,这一天,正好是宋依诺去世一周年的忌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