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一愣,马上便正色道:“奴婢唯王爷马首是瞻!别说去巫山县,就算王爷要奴婢死,奴婢也无怨无悔!”
“我为甚么要你死?”朱高煦皱眉道。
王贵道:“王爷没让奴婢死,不过奴婢随时准备为王爷死。”
朱高煦不管王贵的死心塌地、有几分决意,他只知道客观上王贵就是个漏洞!
“王贵,你一向对我忠心耿耿,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吗?”朱高煦道。
王贵忙摇头道:“王爷当然不是。”
朱高煦便道:“那要你信我,还是我信你?”
王贵拜道:“奴婢马上去收拾收拾,明日就赶去巫山县。”
朱高煦抬起手道:“叫王斌和你一起去。王斌只消送你到那个地方,不必进山谷。如此一来,王府里总算还有个人知道那地方;将来我想联络你们,可以派王斌去。”
王贵道:“王爷所虑甚是。”
这件事如此安排,王贵虽被关在那个山谷,却又多了个王斌知情……王斌在战场上豁出性命,为朱高煦挡过火铳,也是忠心耿耿的人。但王斌和王贵有些不同,那些事、王斌知道得没王贵多;而且王斌是个卫指挥使级别的大将,别人更难动他。
……王贵刚买没几个月的小娘,都送给了王斌做小妾,带了些东西就出发了。
指挥使王斌也去书房见过朱高煦一面,明白了要干什么事,很快也准备好了马匹等物。
二人带着路引一路出昆明城北门,干脆利索地踏上了旅途。
王贵骑在马上,回望昆明城城楼,颇有些感概地叹了一口气,又长长地松了口气、露出了些许笑容。
王斌好奇地问道:“别人出远门都是伤心,王公公,你笑啥?”
“没啥,咱家到了深山僻壤里,过得无趣是无趣了些,倒是一件好事。”王贵随口道。
他完全不认为王斌送他,有什么诈……如果王爷真有杀心,这么麻烦作甚?在书房就一刀砍了了事!非得叫个卫指挥使心腹大将,来干这种活么?
王贵早就觉得自己不安生,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的密事太多了。他这种小卒,掺和太多事很危险,随时可能变成弃子。
为了大事,王贵不觉得自己的命值钱!
所以前几天在前殿书房,他说就算赴死也无怨,倒不是只为了表忠,因为确实没啥可怨恨的理由。
等王爷提出,要把他藏到巫山县时,王贵心里是非常感激的。王爷为他找到了一条稳妥的生路度过难关!
“王爷是个值得侍奉的主人。”王贵没头没脑地叹了一句。
王斌把黑|糙的圆脸转过来,看了他一眼,“哼哼”了一声,便转头看路了。王斌现在已是卫指挥使,似乎不屑于听一个阉人在那说教道理。
王贵却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继续说道:“咱这等人,净身不就为了有机会过得好点?只能依靠皇室藩王贵族,贵人也有没良心的人啊……可咱们王爷是个念旧的人。”
走到旁边的王斌没吭声。王贵这才回过神来,身边这个不修边幅的黑|糙大汉,其貌不扬却已混到了正三品武官,估计比他一个宦官还看得明白。王斌应该不是像其相貌一般的人,当年郡王府的将士也有好几百人,王斌若没点头脑,恐怕也难以从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
昆明城是云南布政使司最大的城,附近的驿道宽敞,二人刚出城时并排着骑马,走得很快。
前面十来天他们都没多少话说,无非谈谈怎么放置马匹、在哪个驿站落脚之内的事。后来旅途无趣,王斌的话也多了起来。
因为王贵是朱高煦身边的心腹,王斌以前也没少当着他的面怨言。王斌在路上他谈到皇家的事,少不得又骂骂咧咧了一阵。
大抵就是打江山的时候汉王出力最多,出生入死,皇帝却让高炽做皇太子不公平之内的话。
“太子是嫡长子。”王贵此时反倒更清醒,这么提了一句,“王指挥这些话,可别在外人面前说。”
王斌一脸不悦道:“俺还要你教?”
王贵只得勉强地陪笑了一声,悻悻住了嘴。
……他们走得官道,不是云南最大的驿道,而是直接去四川布政使司,然后沿大江东下。接着他们找了条船走水路,从叙州府宜宾县从大江顺水而行,路过重庆府地盘后,就到巫山县了。他们走的差不多也就是四川东出的道路。
这条路路程不远,但其间一些地方山高路窄、崎岖难行,二人也不太急着赶路,轻装简行走了将近一个月、才到巫山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