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梓心头一声轻叹,只觉世事无常。
沈慎如此气度,倒是惹得圣上笑赞了一声:“好一个翩翩少年郎,这般龙章凤姿倒也不多见。你是金陵人士?”
沈慎抿唇:“回禀陛下,微臣并非金陵人士,祖籍却是京城。”
圣上一听这话,登时就变了颜色。看着沈慎半晌没说话,良久才又听圣上开口:“从前却是没见过你。倒是可惜了。不如,你留下如何?朕也是爱才之人,自也不会亏了你。“
所有人闻言都是微微一惊。谁也没想到圣上竟然信口说出这话来。
不过,所有人都更是好奇沈慎该如何回答:这拒绝也不是,答应就更不是了。这可谓是两难。
谢青梓不由替沈慎有些紧张:纵是她和沈慎走到了这一步,可也是总归不希望沈慎命丧于此的。而现在这般情况,分明就是若是沈慎一个回答不好,必然是要命丧于此。
圣上心头本就憋着火气,这会子再因了这个被沈慎激怒,沈慎的性命可不是会没了?
然而沈慎却是半点也不慌,反倒是一抬眸微微含笑:”圣上说笑了。那头王上还等着微臣回去复命,着实不敢逗留。且京中人才济济,微臣从前比不过,如今仍是比不过。留下也不过是丢人现眼蹉跎岁月罢了。”
顿了顿,沈慎又看一眼卫泽,笑容更深三分:“别人不必说,只说卫世子风姿,至今金陵城中之人都还念念不忘,微臣着实不敢比。”
沈慎如此自谦,虽算不上巧妙至极,不过却也是十分的稳当。
谢青梓微微松了一口气,心道如此一来,沈慎性命无忧。
而听见沈慎这话后,圣上笑了一声,卫泽同样是一下子就挑眉一笑。而陆夜亭也更是笑了——不只是笑了,还笑出声来。
如此安静的情况下,陆夜亭这一声轻笑自是好比九天惊雷一般,登时就叫所有人都听了个分明。沈慎略一皱眉,侧头看过去,不过看见那眉眼,却是又明显的愣神了一下。
不过,很快沈慎便是收敛情绪,反问陆夜亭:“却不知这位小公子笑什么。”
沈慎比陆夜亭大,陆夜亭如今也不过刚长出喉结罢了,叫一声小公子也不算托大。不过,沈慎语气却是不甚温和,倒是又让谢青梓觉得陌生三分。
陆夜亭并不惧沈慎,反倒是笑容更深:“笑你满口谦逊,却不过是装腔作势。你竟何来胆子,和卫千户比?”
沈慎闻此言,登时面上黑了三分。最后他只敛去神色,淡淡道:“看来小公子却是对卫世子一派仰慕。”这是要四两拨千斤,就这么将这个事儿含混过去了。
沈慎倒也是做得没错——这样的情况下,哪里又能真争辩什么?
陆夜亭嗤笑,却也不做纠缠。陆老先生此时却是笑:“圣上见笑了,此乃老臣的孙子。”
圣上一听这话,自然是少不得要给陆夜亭几分脸面,当下笑赞一句:“好个偏偏少年郎,假以时日,想来又是栋梁之才。”
卫皇后此时恰到好处的开口圆场:“时辰不早了,圣上不如分了那烤羊罢。”
烤羊却是烤出来的全乳羊。色泽通体金黄,端的是外焦里嫩。
不过,这一刀,却是要由圣上切的。最好那一块肉,同样也是要由圣上享用。这才是冬至宴的重中之重。
接下来倒是没再发生什么事儿。
圣上喝了两三杯酒后,便是只先回去歇着了,这头叫太子支应着。卫皇后也是跟着一并离开——如此谢青梓自也是没机会再留下。
不过卫皇后也没叫谢青梓在跟前,最后只让她用了些羊肉羹,便叫闻香送她去宫门口,好让她回去和家人团聚。
谢青梓刚到了宫门口,第一个瞧见的是卫泽,第二个是沈慎,最后一个是陆夜亭。然后过了半晌,才又看见了在角落的霍铁衣——霍铁衣那么大个个子,此时却是靠在角落里,一直看着陆夜亭。那神情说不出的落寞可怜。
谢青梓面上瞬时就复杂了几分,不由得也看向陆夜亭。
陆夜亭笑着迎上来,将怀中一个暖炉不由分说塞进谢青梓怀中:“风冷,抱着暖暖手。别冻坏了。”
饶是卫泽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关系,此时也是不由得一下子神色都是扭曲了片刻——陆夜亭那笑容看着可真碍眼。而且这动作如此娴熟……更是碍眼。
卫泽很快又压下情绪,冷淡扫了一眼沈慎。
却见沈慎一脸的阴沉,全然没了谦谦如玉的形象。卫泽微微一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