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义一行四人,自洲桥南行。当街的水饭、爊肉、乾脯,色味俱佳,引人食欲。“王楼”前的獾儿野狐肉、脯鸡。“梅家”的鹿脯、家鹅、鸡、兔、肚肺、鳝鱼、包子、鸡皮、腰肾鸡碎。每个不过十五文。至朱雀门。又有煎羊白肠、鮓脯、冻鱼头、姜豉、抹脏、红丝、批切羊头、辣脚子姜、辣萝卜。
“这若是到了夏日,麻腐、鸡皮麻饮、细粉素签、沙糖冰雪冷丸子、水晶皂儿、生淹水木瓜、药木瓜、鸡头穰、沙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荔枝膏、广芥瓜儿、咸菜、杏片、梅子姜、莴苣、笋、细料餶飿儿、辣瓜儿、芥、香糖果子、间道糖荔枝、越梅、刀紫苏膏、金丝党梅、香枨丸,皆用可人儿的红梅匣儿盛贮,清凉解暑,回味甘甜。到了冬月,盘兔、旋炙猪皮肉、野鸭肉、滴酥水晶鱠、煎夹子、猪脏等等,皆是食之难忘。还有那‘龙津桥’的须脑子肉,余香绕鼻。杂嚼忘忧。”杜小石兴致盎然。
“小石舅舅真是好记性,这么多的吃食。竟是如数家珍。可是,我真的好饱啊!”萧小人手捂圆溜溜的肚皮,异常满足地呻吟道。耶律青云和杜小石一路上,吃了太多酒,即使赵光义也吃的满面红光。
“萧兄弟!这马行街倒有一个好处,就是没有蚊蚋。天下苦蚊蚋日久,汴京独马行街无蚊蚋,你道何故?马行街夜市,酒楼极繁盛,蚊蚋恶油,而马行街人物嘈杂,灯火照天,每至四鼓方罢,故永绝蚊蚋也!这也是马行街夜市即使三更半夜,亦令人驻足流连的特殊原因。”赵光义四人来到了灯火通明的马行街上,看着川流不息的熙攘人群,赵光义娓娓道来。
“某家和你兄弟二人游玩,倒是长了不少见识。”耶律青云“嘿嘿”一笑。“耶律兄!你这是在笑话我吧!小石不过一吃货耳!”杜小石自嘲道。“小石舅舅!虽然我承认你真的很能吃。但是,你各种杂艺触类旁通,当世如你般聪明绝顶之人,真的是绝无仅有。”萧小人由衷地叹道。“萧兄弟!知道的你是在夸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骂我呢!”杜小石十分沮丧地耷拉了脑袋。
四人在“和乐楼”的二楼春字房中坐定,早有艺妓抱着琵琶低眉弄弦。艺妓年岁不大,姿色却也平常,只是身形婀娜,倒是别有一番风韵。大凡酒楼饮宴,皆有艺妓伴唱献舞。汴京城文风极盛,文人墨客盛行填词作曲。若是词曲在艺坊传唱开来,更是身价飚升。世人附庸风雅,趋之若鹜。
“饮散离亭西去,浮生长恨飘蓬。回头烟柳渐重重。淡云孤雁远,寒日暮天红。今夜画船何处?潮平淮月朦胧。酒醒人静奈愁浓。残灯孤枕梦,轻浪五更风。”正是一阕徐昌图的“临江仙”。一曲仙音清幽幽地唱出来,婉转莺鸣般的声音,令人耳目欢愉,乐不思蜀。
“齐娘子是‘和乐楼’的头牌,虽然年岁尚稚,这嗓音却是如磁石般的引人。”赵光义微眯双目,细细品味。“真好听!”萧小人陶醉地闭上双眸,忽而娘亲和姐姐唱曲的情景浮现眼前,嘴角露出笑来。
“齐娘子!你能将琵琶借我一用吗?”杜小石忽然问道。“客官见外了。”齐娘子婷婷袅袅地起身将琵琶交给杜小石,浅浅一笑,却也风情万种。齐娘子伸出素手,拿起桌上温着的酒壶,逐一将桌上的四只酒樽满上,敛眉低目,悄然地立在萧小人的身侧。
“沉檀烟起盘红雾,一箭霜风吹绣户。汉宫花面学梅妆,谢女雪诗栽柳絮。长垂夹幕孤鸾舞,旋炙银笙双凤语。红窗酒病嚼寒冰,冰损相思无梦处。”杜小石怀抱琵琶,唱的也是徐昌图的词,却是一阕“木兰花”。杜小石仿若磁性的声音,霎时将众人的心紧紧束住。男子的声音本与女子不同,轻柔低缓,别有一番沧桑萦绕心头,令人深深迷醉。杜小石一曲歌罢,齐娘子一双妙目里,竟闪动着一丝泪光。
“初逢宿酒擦肩过,只道尘缘错。秋来香桂满园飘,尤是回眸一笑赛花娇。惜今语善情殷切,微醺依亭榭。此行不许问归期,剪乱几多思念苦嗔痴。”杜小石肥厚的唇中再度响起那如梦如幻的声音,若不是眼见此人的肥硕壮伟,任谁也不能想象此曲竟是出自杜小石的口中。
“这是‘虞美人’!却是从未听过。先生!这阙词却是何人所作?”齐娘子眼中星光点点,竟是崇敬的神情。“正是鄙人所作!”杜小石将琵琶慢慢地放在椅中,意犹未尽。“你!你会作词?”齐娘子心中的震撼难以附加。“怎么?不像吗?”杜小石微微哂笑,却也气度非凡。
“先生惊才绝艳!贱妾甚是钦佩。先生!不知贱妾能否拜您为师?”齐娘子此言一出,登时语惊四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