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峭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道:“真人不露相,莫非是‘无为盟’?”此时,吕洞宾已扶起锦衣男子,但见他气息微弱,血流如注。吕洞宾从怀中摸出药石,替他止血疗伤,轻声问道:“小哥!你是谁?他们因何杀你?你家住何方?”断断续续,三人方才听得明白。
原来锦衣男子竟是契丹主耶律阿保机的长子“东丹王”突欲。原本耶律阿保机死后该由他嗣位,可是速律后素来不喜这个长子,而重情于次子耶律德光。在摄政一年之后,竟将皇位传与了耶律德光。耶律德光知道自己的皇位得之偏颇,因此即位后,就将兄长贬逐至偏远荒蛮之地。
突欲心知危难,决定远离故土。临出海州前,立石岸崖,刻诗云:“小山压大山,大山全无力。羞见故乡人,从此投外国。”遂携郭美人及子出渤海,于后唐天成五年(公元930年),历尽千辛,航海至登州降唐。唐明宗素知其博学多才,遂以国主之礼相见,相谈甚欢,赐姓名东丹慕华,任之怀化军节度使。后再赐其姓名李赞华,以唐庄宗妃夏氏妻之,封“顺义王”,安置于洛阳。
陈抟眼望谭峭、吕洞宾,道:“他伤势很重,如不尽早送至城中,恐性命难保。”吕洞宾微微一笑,道:“杀李赞华者,非‘凌云阁’莫属,只是‘无为盟’何以拦阻,就不得而知了。陈兄现下的机缘到了,我和谭老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我们先走一步。”当下,与谭峭携手飘然而去。陈抟伫立良久,苦思吕洞宾之言,百思不得其解。
陈抟将李赞华送到“顺义王”府时,洛阳城已是灯火阑珊。
洛阳城中,一时喧然。一个王爷居然被人刺杀,震惊朝野。唐明宗闻之后,令传陈抟入宫询问。陈抟心情忐忑地随执事太监来到了“太和殿”,长揖而不拜。唐明宗怒,欲杀之。士大夫们跪地请恕,皆言此人乃当世奇人,经史百家,过目成诵,尤负诗名。于是,唐明宗方才与陈抟交谈,果然如景星庆云,语带珠玑,唐明宗甚喜。
是夜,唐明宗赐予宫女三人,令寝宿宫中。陈抟一时百感交集,看着如花似玉的美人,锦衣玉食的侍奉,不知身在何处。漫漫长夜,陈抟在明烛之下,思前想后,忽喜忽悲,豁然明白了吕洞宾临行之言。
一缕曙光划过暗夜,腾空而起。陈抟顿时开解,振衣起身,哂笑道:“痴顽如吾者,天下宁无二人耶!”当即伏案疾书,瞬间题就一首“七绝”。“云为肌体玉为腮,多谢唐王送得来。处士不兴巫峡梦,空烦**下阳台。”遂悄然出宫,不辞而别。
荆湖碧螺山,群雄云集。
“黑暗山庄”的杀手们,一身黑衣,黑纱蒙面,森然地注视着前来观礼的群雄。
封遇春敏锐的目光扫视群雄,淡然道:“自吾祖得来千古绝学‘讲武经’以来,历受武林诘难。老夫实不愿同道有所猜忌,现将之公诸于世,请各位英雄豪杰共同参详。现在,请各位依次上前,观看此经,悟多悟少,就看各位的领悟了。”遂将一本泛黄的经书,摊在面前的方桌之上。
群雄闻听,皆各欣喜,能一睹此经,足慰平生。
初时,群雄虽然吵闹,却也井然有序。封遇春逐一地辨认群雄,问明出身来历,门户派别,登记在案。忽然,一人尖声呼道:“不好!我们中计了,这茶中有毒。”话犹未了,人已翻倒在成排的桌椅之前,没了声息。登时,群雄大乱,有人呼道:“怪不得进庄前,须解剑去刃,原来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啊!”
这时,一人飞跃而起,扑向看台。黑衣杀手立即刀枪并举,血溅当场,立时将其杀死在看台之前。群雄顿时鼓噪不已,冲向看台。“黑暗山庄”的杀手,各个冷血残酷,丝毫不惧,诛杀群雄。封遇春虽高声喝止,却毫无用处,遂起身欲取回经书。不料,“呼啦”一下,看台顿时坍塌。封遇春不防,跌倒在地。待他起身再寻经书,却已不知去向。
封遇春怒火中烧,举掌拍向冲到近前的一人,那人骇异地望着他,竟忘了抵挡。“噗”地一声,脑浆迸裂,四散飞溅。封遇春杀机一起,死者无数。
江湖传言,当时的碧螺山,血流成河,尸骨遍野,成了一座真正的人间炼狱。据后来幸存者言,所有的人,已是难分敌我,肆意残杀,血腥恐怖。碧螺山一战,“黑暗山庄”全军覆没,封遇春被发现死在后山的近水处,胸口中了致命的一刀。“黑暗山庄”亦随之烟消云散,“讲武经”就此下落不明。
朝廷震动,遂派禁军将领,素有军中“武王”之称的赵弘殷前往察查。赵弘殷奔走江湖,四方打听,亦未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倒是他急公尽义,安抚死难者的家属,为江湖中人所崇敬。
李赞华伤重难愈,终日卧榻不起,郁郁寡欢。韩知古潜入王府,说服李赞华,以身家性命担保,卫护兀欲周全。李赞华素知韩知古武功盖世,兼之又与之相契相亲。而且,兀欲若是长留中原,恐性命难保,遂令兀欲随韩知古北归契丹。耶律德光初闻海州石诗,再闻突欲伤情,心下略悔,更有韩知古婉言进谏,遂册封兀欲为“永康王”,多加抚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