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恒和姚心萝在昍园用过朝食,李恒先送姚心萝去沁园,再去送定远侯进宫。
刘氏、方氏和汪氏都已到了,刘氏和方氏在知道她们可以帮衬姚心萝管着家,难掩兴奋。她们和姚心萝陪着李老夫人喝了半盏茶,闲聊了足有一刻钟,才等来郑氏婆媳。
郑氏脸上涂着厚厚的一层脂粉,眼里有血丝,可见她昨夜没有睡好。姚心萝唇角上勾,嘲讽地冷笑,叼在嘴里、眼看着就要吞下去的肥肉,被迫要吐出来,她能睡得好才怪了。
李老夫人等她们请了安,坐下后,道:“宕哥媳妇,昨儿,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以后府里的中馈就由恒哥媳妇接管,你把账册、钥匙和对牌,交出来。”
“母亲,恒哥媳妇这才刚进门,这么一大摊子交到她手,只怕会弄得一团糟,万一闹出笑话来就不好了。母亲,儿媳知道儿媳这次做错,您怎么罚儿媳,儿媳都愿受着。儿媳以后会好好管家,您就让我将功赎罪,可好?”郑氏作着垂死挣扎。
姚心萝惊愕地瞪圆了杏眼,为郑氏的脸皮之厚、为郑氏的胆子之大、更为这个府上规矩之乱。
“你不必再多言,我已经决定了。”李老夫人先前还有那么一点犹豫,在定远侯要为李恒请世子之后,就不再迟疑。
“母亲,把中馈交给二奶奶,儿媳还是觉得不是太妥当。”郑氏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方氏啧啧两声,道:“二嫂,都是一家人,为了中馈,你至于把事情搞得这么难看吗?”
姚心萝恢复了淡定,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早料郑氏不会轻松撒手,只是没想到李老夫人会这么的压不住阵。
郑氏瞪了方氏一眼,道:“母亲,儿媳记得很清楚,当年是大嫂病故了,才由我来管家的,如今大奶奶还在,哪有越过大奶奶,把中馈交给二奶奶管的道理?”
“二嫂睡糊涂了,脑子不清白吧?这种混帐话也说出口。”方氏讥笑道。
“这事与你没关系,你少插嘴。”郑氏厉声道。
方氏轻嗤一声,道:“二嫂看来不是睡糊涂,是真糊涂了。我是定远侯府的四太太,府上的事,怎么与我没关系?我就是要说,我就是管。我好心提点你一句吧,免得当个糊涂人了。大奶奶是居长,可是二房的,二奶奶是位次,可她是长房。中馈归长房管,合情合理。二房占这么多年的便宜,还嫌不够?还想多吃多占呢?”
“你说谁多吃多占?”郑氏色厉内荏地问道。
方氏勾唇,道:“谁应声,就是谁。”
“啪”一个茶杯砸在了地上,茶水瓷片四处飞溅,在座的人都吓了一跳。砸茶杯的是李老夫人,她板着脸,可是她脸上挂着两行眼泪,生生的将气势减弱了一大半。
“母亲,您别难过,二嫂和四嫂,她们是吵惯了的,吵过就没事了。”汪氏忙拿着帕子上前给她拭泪。
“吵惯了,是啊,她们吵惯了。”李老夫人的手紧紧地拽着衣襟,“我眼睛花了,我耳朵也坏了,这些年,我只当自己是瞎子,是聋子,我看不见,我听不见,你们就真当我是瞎子,是聋子了是不是?”
“儿媳不敢。”郑氏和方氏跪了下去,虽说她们已经不把这个沉浸在悲伤中的婆母,放在眼里,但也不敢完全无视。
“这里是定远侯府,我是定远侯夫人,这个家,我想交给谁管,就交给谁管,你们谁都无权置喙。”李老夫人手按在胸口上,大口地喘着气。因为连丧两子,又失长媳,伤心过度,她有心悸的毛病。
“元嬷嬷,快、快去拿救心丹来。”汪氏着急地喊道。
屋内一片忙乱,伺候李老夫人服了药,汪氏和元嬷嬷要搀她进内室休息,她摆摆手,喘着粗气道:“宕哥媳妇,还不把东西交出来。”
郑氏咬着牙把东西交了出去。
李老夫人唤道:“恒哥媳妇。”
“祖母,您身体不好,进去歇着吧,接下来的事,我会和二太太好好交接的,您别担心。”姚心萝扶住了李老夫人,握住她冰冷的手,已然明了,她为何会失去对府中的掌控,她纵然想在府里护着李恒,她这身体,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李老夫人嘴唇发紫,急需躺下来让狂跳的心脏平缓下来,“好,宏哥媳妇、宽哥媳妇,你们帮着看着些。”
刘氏和方氏欠身道:“母亲,您放心。”
李老夫人被扶进了内室,姚心萝瞥了眼那串钥匙,道:“三婶、四婶,劳烦你们帮我看看,钥匙可都齐全了?”
“好的好的。”方氏上前,一把抓过那串钥匙,一片片看,“恒哥媳妇,少了四个库房的钥匙。”
郑氏怒瞪了方氏一眼,方氏挑衅地回了她一眼。
“二太太,可是那里面有你的私物,你还没收拾出来?所以不能交钥匙是吧?”姚心萝怕吵着内室的李老夫人,刻意放低声音。
谁会把私人财物,放进公库里去?
姚心萝这话是暗指郑氏把公库当成了她的私库,郑氏盯了姚心萝一眼,又怒瞪了瞪方氏,不得不把藏在荷包里的四枚钥匙拿了出来。
“辛苦四婶了。”姚心萝淡笑道。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方氏笑眯眯地道,别说这事,她还能占到便宜,就算占不到,能给郑氏添堵,她也高兴。
“钥匙齐了,对牌也不缺,这账本,我拿回去慢慢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再去向二太太请教。”姚心萝看着郑氏,浅笑盈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