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心萝撩开车帘,就看到了李恒那张俊秀的脸,笑道:“你怎么过来了?征兵的事忙完吗?”
“刚去见过圣上。”李恒身上还穿着武将的官服,可见他是直接从宫里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蒋国公府?”姚心萝问道。
李恒没回答她的问题,走去车前,拉过车门,手按车辕,借力腾身而起,弯腰进了马车,在姚心萝身边坐下。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让姚心萝看得愣了愣,脱口问道:“你常做这种钻马车的事?”
李恒的表情僵了一下,道:“我出行喜骑马。”
“我爹说过了,叫你别仗着年轻不知道保养,日后,有你苦头吃的。”姚心萝横他一眼,“春寒料峭,有马车坐,你为何非要骑马?”
“怕安逸惯了,日后受不了战场上的苦。”李恒深知他再次披上铠甲去战场,他不会再有机会弃武从文了。
他的话轻描淡写,姚心萝却从中体会到战场上的残酷,他重伤时,她没能看到,但她读过诗词,她记得塞上黄蒿兮枝枯叶干,沙场白骨兮刀痕箭瘢。她记得夜深经战场,寒月照白骨。她记得芦荻飕飕风乱吹,战场白骨暴沙泥。
战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白骨累成的,是鲜血染成的,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
姚心萝伸出手,握住了他的两根手指,她的手太小,不能如他一样,将整只手紧紧包住。他的手不细滑、不柔软,硬硬的带着薄茧。
李恒温柔地凝视着她,用另一只手覆盖上去,“太子问岳父,你怎么好多天没进宫?小石头和小布布想你了,岳父说你去蒋国公府,给高姑娘添妆。”
“你偷听到了?”姚心萝问道。
“没有偷听,我就在御书房里。”李恒刚向圣上禀完事,姚训铮就受召进来了,圣上没让他退下去,他不好退出去,就站在那里听。
姚心萝眸光流转,“太子在帮你?”
“是岳父怜悯我。”李恒笑道。姚训铮可以找别的借口搪塞过去的,但他却说了实话。
“李哥哥,是不是又要打仗了?”姚心萝小心地问道。
“现在还不会。”李恒简单地道。
“你还会出征对不对?”姚心萝明白李恒这辈子,只能做武将了,她这话问得多余,但她还是问了。
“心儿,对不起。”李恒眸色微黯,满怀歉意地道。
“这不怪你。”姚心萝轻轻摇了摇头,皇命难违。
姚心萝的体谅,让李恒越发觉得愧疚,可是他又无法改变现状,唯有对姚心萝更好,不让她伤心,永不负她。
两人双手相握,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国公府外。姚心萝让马车停了下来,“李哥哥,我到家了,你去忙吧。”
“好。”李恒从马车上跳下去,“我要去城外一趟,过几日就回来。”
“你一路小心。”姚心萝觉得京都京郊对李恒而言一样不安全,李恒郊外遇袭的事,给她留下了阴影。
姚心萝莫名冒出来的不祥预感,在几日后,得到了印证。午后,姚心萝小睡起来,还有点迷迷瞪瞪,在院子里散步醒神。冬柳匆匆进来,“姑娘,出事了。”
姚心萝走到摆在阳光下的摇椅上坐下,“出什么事了?”
冬柳定了定神,道:“昨日,林太傅家的林姑娘随她母亲去妙香庵拜菩萨,在寺里听净空师太讲了半天的经,酉时从庵里出来,半路上遇到一群山匪。”
“京都的人大多去广济寺,林家人到是挺奇怪的,跑那么远去。”冬枝送上蜜水和糕点道。
“各人喜好,然后呢?”姚心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冬柳舔了舔嘴唇,道:“听说林家的家丁挺忠心的,拼死保护林太太和林姑娘,可是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家丁,打不过那一群悍匪,林太太被杀死,眼见林姑娘就要受辱,李将军带着人路过,救下了林姑娘。”
“然后呢?”姚心萝蹙眉,斜眼看着欲言又止、一脸为难之色的冬柳,“不会是李将军英雄救美,林姑娘要以身相许吧?”
冬柳苦着脸,点了点头。
姚心萝微愕,她和李恒的婚事,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林双镜还要以身相许,这是要给李恒当妾吗?
“姑娘,这个怎么办?”冬枝问道。姑娘还没嫁过去,姑爷身边就要添个贵妾!
“麻烦是他惹出来的,他自己解决。”姚心萝轻描淡写地道。她对李恒有信心,她还记得当日许玉珠惊马的事,李恒并没有出手去救,这个林双镜也未必是他亲手所救。
姚训铮、韩氏、姚敦臻等人也和姚心萝一样的想法,姚训铮对韩氏道:“他若处理不了,将人纳了,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大不了我养囡囡一辈子。”
姚家人决定冷眼旁观,看李恒如何处理这件事。
姚心萝所料不差,林双镜的确不是李恒所救,但林太傅却认定是他所救,亲自登门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