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卫和内侍的拉扯下,船终于慢慢地靠近了姚心萝,离她只有咫尺之遥,伸手就能抓住她。姚家兄弟同时出手抓住了姚心萝手臂,发现她紧紧抱着柱子不松手,目光涣散。
“妹妹,松开柱子。二哥来了,你不会有事的。妹妹,乖,放手,放手。”姚敦臸眼中满是心疼,他娇养的妹妹,居然遭了这么大的罪。
姚心萝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姚家兄弟顺利地将她救上了船。
“二哥,妹妹的手受伤了。”姚敦臹一眼就看到染红的手套。冰面上也残留着血色,和融化的冰混在一起,扩散开来,很大的一片,触目惊心。
“别碰妹妹的手。”姚敦臸怕姚敦臹鲁莽行事,让姚心萝伤上添伤,阻止他去察看,“快把船拉回去。”
在侍卫和内侍的合力拉扯下,回到了安全地带。姚心萝脱了险,宝屏公主眼中闪过一抹失望,这个姚心萝命还真硬,这样都死不了。
忠勇候夫人怔怔地看着这幕,喃喃自语道:“上天垂怜,失而复得。可我的女儿,上天为什么不庇护,让她小小年纪就走了,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无人听到她的话,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姚心萝那边。韩氏已从看台上跑了下来,扑上去一把将姚心萝抱进怀里,哭喊道:“囡囡,囡囡。”
姚心萝被包裹在厚实的斗篷里,身子暖了过来,恢复了神智,亦哭喊道:“娘!娘!”
“囡囡,娘的乖女儿啊,你可把娘吓坏了,囡囡啊,我的囡囡。”韩氏的眼泪止都止住,端庄大方的贵夫人,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失态。
“母亲,妹妹的手受伤了,得快请太医给妹妹看看。”姚敦臸不能让母女就这样抱着哭,忙道。
“受伤了,囡囡受伤了。”韩氏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果然看到染血的手套,“太医,太医在哪?”
“母亲,这里施展不开,让我抱妹妹到看台上去。”姚敦臸道。
韩氏伸手想把姚心萝抱起来,可是姚心萝已长大,她又吓得手脚无力,那里抱得起来。
“娘,让二哥哥抱我吧。”姚心萝抽抽鼻子,“娘,我把您衣裳弄脏了。”
“傻丫头,衣裳脏了就脏了,不用管它。”韩氏抹着泪,站起身,让姚敦臸去抱姚心萝。
姚敦臸抱着姚心萝往观看台来,韩氏、姚敦臹等人跟在后面。经过休息区,换下冰鞋的萧咏絮和高乐灵跑了过来,“心儿心儿。”
“我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姚心萝看着红着眼睛的好友,浅浅地笑道。
姚敦臸将姚心萝抱上了观看台,姚训铮和柳氏都围了过来,给平良郡主扎针的太医没有离开,不用人唤,就主动走了过去。
“心儿,你还好吧?”罗素约过来问道。
“我还好。”姚心萝对她笑了笑。
“敦臸,将昭和抱去暖阁里。”圣上走过来道。
“谢皇上。”姚敦臸依言行事。
“无关之人,不必进去了。”圣上看着跟在后面的一堆人,沉声道。
进到暖阁的只有姚家人和太医,其他人都在外面站着。
姚心萝坐在榻上,摊开双手给太医看,冬林和冬桔帮她解手套,疼得她嘴角直抽抽。
“轻点,轻点,别弄痛姑娘。”韩氏心疼地道。
“娘,没事,不痛的。”姚心萝安抚她道,眸中一片清冷,痛总比死好。
太医给姚心萝看了伤势,诊了脉,帮姚心萝上好药,转身对姚训铮和韩氏行礼道:“节世子爷、夫人,县主的伤无大碍,最近不要吃味重的东西,免得留疤,头几日,也不要沾水。县主在冰上的时间太长,体内有寒气,要喝三剂的驱寒汤。”
“有劳陈太医。”姚训铮客气地道。
姚敦臸送陈太医出去,随手将一袋银子塞给他,“家父心牵家妹,圣上那,就请大人回禀了。”
陈太医将银子塞进袖袋,会意地笑了笑。
医女赶来了,陈太医的年纪虽与姚训铮相仿,但姚心萝的脚,还是不能给他这个外男看。
陈太医出了房间,去面圣,姚心萝的情况,稍微夸大了些许,外伤不好扩大,都看得到,如是拿体内的寒气作了一番文章。
暖阁内,医女用剪刀将冰鞋剪开,小心地褪下她脚上的袜子,就看到一只被冻得痛红的脚。
看着昔日白嫩如玉的脚,变成了这副模样,韩氏和柳氏忍不住心疼地又掉起了眼泪。脚已被冻得麻木,姚心萝已没什么感觉,道:“娘,二嫂嫂,我脚不痛,你们别哭。”
“我的儿,今儿是遭大罪了。”韩氏看着姚心萝包成粽子状的双手,眼泪止都止不住。
“娘,您别哭了,女儿没事。”姚心萝已经心力交瘁,可一向镇定自若的母亲,因险些失去她,变得极其脆弱。
“夫人,让医女给囡囡上药吧。”姚训铮上将把韩氏半搂半抱地扯开。
“昭和在哪里?”门外传来了罗太后着急地声音,潋滟宫发生的事,经过这么长时间,终于传到了罗太后耳中。
韩氏赶紧把暖阁的门打开,去迎罗太后进来。
罗太后进门看姚心萝那惨样,亦是红了眼眶,将姚心萝搂进怀里,扭头对圣上道:“冰嬉会年年都办,从来没出这种事,今年的雪比往年还下得早,冰冻得比往年还结实,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皇上得好好查查,可不能让昭和就这样替旁人受罪。”
“母后说得是,儿子会让人去查的。”圣上也有些怀疑这冰裂的不对,经罗太后提醒,愈加的往深想。姚心萝不过是闺中娇女,这事不可能是针对她的,那么针对的是梁国公府?还是他这位天子?
今天是万寿节,若姚心萝命丧冰窟,他的生辰,她的死忌,这未免也太晦气了。于是圣上觉得这事,是针对他的。圣上脑子飞快运转,这事会是谁做的?谁会在这事上得到好处?
冰面裂开,姚心萝险些没了命,这冰嬉会自然开不下去了,圣上让众人退宫回家。罗太后原是打算留姚心萝在宫里养伤的,姚心萝却拉着她的衣襟道:“皇祖母,我害怕。”
她在宫里遭了这么大的罪,留在宫里,的确会不安,罗太后不再留她。姚心萝的脚没法走路,坐着软轿,被抬出了宫的。
国公爷得知孙女出了事,听到他们回来,就坐在院子里等着,看着被抬回来的孙女一身狼狈,顿时怒了,冲着姚训铮就吼,“你怎么做老子的?连女儿都护不住,要你有何用?”
姚心萝目光扫了一下在场的人,“祖父,这事不怪爹爹。祖父,囡囡好冷,让囡囡换身衣裳,等会再说好不好?”
“好好好。”国公爷心里明白,小孙女是有要紧话说。
姚心萝被抬进了内室换衣裳,国公爷把不相干的人打发走,和姚训铮、韩氏、姚敦臸兄弟在厅里等着,柳氏回暄爽居照看淘儿了。姚训铮把宫里发生的事,完整的叙说了一遍。国公爷捋着胡子,面色沉凝,一言不发。
一刻钟后,姚心萝换了干净的衣裳,被抬了出来,“祖父、爹、娘、二哥哥、四哥哥。”
“囡囡,你有什么要说的?”国公爷直接问道。
姚心萝把去福寿宫,被萧渊拦轿的事以及抢花球时,宝屏公主说的话一一说了出来,道:“所以我才会找出鞭子缠在腰上,以做防备。”
“你这孩子,实在是太胆大了,既然知道有人会算计你,你就该与爹娘知会一声啊。”韩氏皱眉道。
“囡囡,你觉得会是谁做的?”国公爷问道。
姚心萝眸色微沉,道:“囡囡觉得宝屏公主的可能性比较大。”
国公爷眯起了眼,“囡囡好好养伤,不要多想,这事祖父会去办的。”
“是。”姚心萝乖巧地应了。
国公爷要查,宫里也在查,姚心萝撒手不管事,每天吃好喝好,和来看来她的姐妹、好友说笑解闷,逗逗会牙牙学语的小侄儿,日子过得飞快。
腊月十六是萧渊十岁的生辰,姚心萝没有去,就算她想去,伤成这样也去不了,何况她也不想去,当然人不到礼还是要到的。
冰嬉会的事,经过几天密集调查和审问,抓住了三个可疑的人,一个太监和两名宫女,这个太监就是负责第三场障碍赛抽签的。也就是说,姚心萝抽到的签号,是刻意安排的。
两名宫女有一个是在章皇后的关睢宫当差,另一个是在李贵嫔的芳宁宫当差。
牵扯到了后宫的主子,国公府这边的暗梢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禁宫尉将人带去慎刑司,一番严刑拷打后,三人都扛不住招供了。在章皇后宫里当差的宫女,是李贵嫔安插进去的。
李贵嫔的侄儿亦是已故李淑妃的侄儿,六皇子萧渡的表弟,是他从宫外带进了融冰粉和硝盐,将粉和盐藏在他的冰鞋和宝屏公主的冰鞋上,这才造成冰面的开裂和融化。
圣上看着廷尉交来的供词,皱紧了眉,就因为罗太后疼爱姚心萝,李贵嫔眼红,想要除掉她,让宝屏公主取而代之。这份供词,圣上不信,宫中可不是只有宝屏公主,宫外罗家还有嫡出的姑娘,宗室里也有嫡出的姑娘,罗太后的选择多得是,未必会选择宝屏公主,李贵嫔这么做,难道就不怕为他人做嫁衣?
圣上沉思片刻,道:“重新写一份,幕后之人改成宝屏公主。”
廷尉震惊地抬起头看了圣上一眼,又赶紧把头低了下去,虎毒尚且不食子,皇上却……
廷尉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老老实实地抄了一份。圣上屏退他之后,拿着供词去了芳宁宫。进了宫,内侍向内通报,李贵嫔和宝屏公主急急忙忙地从里面迎了出来。
“宝屏也在。”圣上注意到李贵嫔眼中的那抹探究,还看到宝屏公主眼睛红肿,上了粉的左脸上似乎有掌掴的痕迹,看到这事,与她们母女脱不了干系,那份改得供词,怕是歪打正着。
“母妃有些咳嗽,女儿担心母妃的身体,过来看望母妃。”宝屏公主解释原因,亦表明自己的孝顺。
圣上勾勾唇角,是孝顺还是在商量对策,还有待商榷,“外面冷,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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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次更七千好呢?还是一次三千,一日两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