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月夕一向认为只要不是事关生死存亡,就尽量不要撕破脸面去结怨,纵是心不和也要做到面和。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不慎结了仇怨,那就尽量不要结成死结,她不想弄个仇人来生生世世纠结不清。
这不是虚伪,这是活在世上必须掌握的人情世故。再说阮青援说的也是事实,就容貌气质而言,她的确比不过黎霜华,她已经输了容貌和气质,不能连度量和气势也输了。所以就算阮青援当面贬低她,沐月夕还是努力维持着礼貌的微笑。
“药王,您刚才也说了,这是依您之见,可这娶妻的人不是药王您,是冷随风,总该以他之见为重才对吧。”沐月夕软中带硬地反击。
阮青援浓眉一扬,眸中闪过一丝怒意,“照郡主的意思是,草民的意见不重要?”
“重要,重要,当然重要,那能不重要呢。您可是冷随风的舅父,常言说的好,娘亲舅大,你的意见是最重要的。没有您的同意,什么事都办不了。”沐月夕扬着一脸无害的笑,。
沐月夕是自觉语气够温良恭谨的了,可阮青援听着却觉不是味儿,这话里话外都透着嘲讽的意思,脸色一沉,冷冷笑道:“郡主不必拿话的挤兑草民,随风的脾气性情,草民再清楚不过了,他决定的事,旁人左右不了。”
敢情是摆不布了冷随风,才来找她下手的。沐月夕不屑地扁了扁嘴,对阮青援这种吃柿子拣软的捏的小人行径十分地鄙视,语气不觉就冷了下来,“药王想要本宫怎么做?”
“草民恳请郡主日后不要再和随风见面,也不要再和他来往了。”阮青援开门见山地道。
对阮青援这样的请求,沐月夕丝毫不觉得奇怪,前世看过那些狗血电视剧里这样的剧情多不胜数。这是长辈们的通病,但凡家中子孙爱上了不被他们所接受的女子,他们是不会去为难自家人的,只会欺负外面的弱女子。
沐月夕侧目看向阮青援,眸光清澈如水,缓缓地问道:“药王凭什么认为本宫会答应药王所请?”
阮青援斟酌着说词道:“因为郡主选择冷随风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这个人好,而是因为他与朝中各大势力没有瓜葛,选他不会让人有机可趁,不会让沐家的权势受到影响。最重要的是郡主不甘心受皇上摆布,要用冷随风来反抗皇上。”
“药王此言差矣,这世上与朝中各大势力没有瓜葛的人何止万千。”沐月夕垂下眼睑,掩去眸中那缕愧疚之色。
“既是如此,郡主换个人又有何妨?”
“阮青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沐月夕怒问道。
阮青援自知失言,老脸一红,道:“郡主就这么肯定冷随风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是。”沐月夕肯定地回答道。沐月夕从来就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反倒更相信日久生情。
阮青援沉默片刻,长叹一声,“郡主就不怕选错人?”
“药王有话直说,不必绕圈子了。”阮青援是最了解冷随风的人,他问这句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必有所指。
“郡主是否知道随风在江湖上的称号和救人的规矩?”
“知道,我爹爹告诉过我。”沐月夕皱眉,她不觉得冷随风的规矩有什么不好,有钱人有钱,看病多付诊金理所当然。
“郡主既然知道他的称号,就该知道他救郡主是有目的的。”阮青援沉声道。
“借沐家之势,入宫查阅医书孤本。这事,他已经告诉过我了。”沐月夕眸中划过一抹疑惑,这阮青援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那只是表面上的借口,随风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这个。”
“哦,那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沐月夕挑眉,唇边逸出一抹讥笑。这个阮青援为了让她放手,居然不惜诋毁冷随风,有这样的舅父和师父,对冷随风来说真是件很悲哀的事。
阮青援盯了沐月夕一眼,“郡主不相信草民的话?”
“在你和冷随风之间,药王认为我会相信谁的话?”沐月夕反问道。
阮青援眸色微沉,抬头望天,良久才叹气道:“郡主可知第一个中梦千年的是何人?”
“听白银大侠说过,是冷随风父亲的正妻。”
阮青援的眉头紧锁,眸中百绪呈现,“冷随风的嫡母,就是十七年前在睡梦中死去的翰炽国诚康皇后。”
沐月夕不敢相信瞪圆了双眸,“冷随风的父亲是翰炽国的皇帝?”
阮青援垂目点头,“随风原名冷飓,是翰炽明帝冷霈的长子。”
沐月夕用手覆着额头,脑袋发蒙,在白银说梦千年的事后,她对冷随风的身世有过多番猜测,却怎么都没猜到冷随风会是一个流落民间的皇子。
“郡主是聪明人,现在你该明白随风救你的目的是什么了吧?”阮青援语气沉重地道。
沐月夕皱眉,心念急转,忽地一笑,微微眯起双眼,眸中精光若隐若现,“药王为了让我离开药仙谷,还真是煞费苦心啊,连这种谎言也编的出来。”
“你不相信?”阮青援挑眉,没想到说了这么多,沐月夕还是不相信他的话。
沐月夕目光流转,嘲讽地笑道:“药王,你编的谎话,漏洞百出。翰炽国如今只有一名年满三岁的小皇子,若冷随风真是明帝的长子,他只要回去认祖归宗,太子之位唾手可得,他根本不需要舍近求远,借用沐家,谋求大祁出兵为他夺取皇位。”除非冷随风亲口承认,否则,她绝不相信他一直在欺骗她、利用她!
“母命难违,随风答应他母亲绝不会认祖归宗,他要用武力征服翰炽,要把明帝变成阶下囚,他要改国号为凌天。”阮青援惨然一笑,“明帝害红梨早逝,草民恨他入骨。可是草民不愿看他们父子相残,所以一直都阻止他,不准他投军,不准他入朝为官,可是没想到一次荥扬之行,会生出这么多变故。他会与郡主结交,成了沐家的座上宾。”
阮青援说得好像真的一样,也真的极有可能,但是他也是有目的的,他一直想拆散他们,那么他的话又如何能全信?但至少冷随风背后的这些事情,应该不是阮青援随便编纂出来的吧?沐月夕低头沉吟不语,眸底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