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妇人要被长枪戳死,血溅这长安街,有人凌空喝道:
“住手!”
领头的侍卫凝神看,是个长衫纶巾的文士,一脸凛然正色,领头的冷笑:
“滚!再多话,也将你作乱民拿了!”
他手一横,长枪利锋便往文士脸上划去,文士屹然不动,他却突麻了手,长枪咣当落地。
“怪哉!你使了什么妖邪法子?!”领头地惊叫。
文士傲然冷笑:“我有什么歪门左道的法子?分明是老天有眼,邪不压正!”
都未察觉房上立着个少年人,华服锦衣,目空睥睨,他风流面容,似无意抛着小石子,张扬露齿笑。
文士将妇人护在身后,又痛斥道:
“乱民?手无寸铁的弱妇是乱民?为子寻医的慈母是乱民?都是陈国人,你这些官,兵,不想着造福天下,枪棒却对准妇孺,你们才是乱,大乱!”
他声振振,引得周遭人都敞了门听着,有人开口:“这人瞧着面熟。”
“是庄先生!”
“那个文采卓然,却拒不入仕,草履布衣面见天子的庄先生?!”
“是庄先生啊。”有老妇拄拐,颤颤巍巍出来:“庄先生……”
夹道人家忙道:“老人家,官兵不饶人,您快家去。”
老妇人笑摇首,年迈脚乱战,语气却磐石般坚定:“不怕,庄先生侠肝义胆惯了,宁可断头送命,得罪人,也是将百姓护着,他在,仁义在,公道在,老妪不怕!”
庄先生听着,恭谨将老妇人搀了:“老婆婆,您谬赞,只是那些个浑人若再耍枪弄棍,庄某宁可身死,也要拦着。”
夹道人家听着,也敢出门去,或义愤填膺,或瞧热闹,愈来愈多的人全涌到街上,方才还空荡的长街,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了。
领头的侍卫见着,还作威:“干什么干什么,都要作乱?”
有粗莽大汉扬拳头,听得庄先生扬声道:“我们不乱,我们是讲理。”
众人忙齐声:“是,我们讲理!”
领头的冷笑:“你们这些愚民蠢钝,有什么理?岳国公主贵重身份,是往后的太子妃娘娘,再后头更是要母仪天下的人,你们这般不尊重,可晓得罪?”
庄先生也冷道:“尊重在人心,一味以身份压人,纵然表面惧怕,内心也不服,一人不妨无妨,十人不服无妨,若是百人千人千千万万人不服,便是将军也能拉下马,宰相也能扯下堂!”
“大胆!”
庄先生无畏,更慷慨谈吐:
“车如流水,马象游龙,是盛世景象,是我大陈国富民安的好景象,岳公主既是许婚太子,从此便是我大陈人,与大陈休戚与共,为何见着民安物阜不欢喜,还阻着拦着?”
周围人议论纷纷,有人疑道:
“莫不是……莫不是那岳国人狼子野心,连公主也见不得我们陈国安乐的?”
也有人不信:“万一真是爱静怕闹,格外骄纵,才想着赶人的……”
庄先生眼神一动,正要开口,却已有旁人先说了:
“不是,不是,若那公主是个好心眼的,就算骄纵爱静,也该想着民生,近年关了,家家户户都置办年货,商贩更想着多赚几钱,过好年,可那公主特特说了,莫让农啊商啊在她跟前打转,你们猜是个什么缘由?”
众人摇头:“只知官府不许练摊吆喝了,缘由却不晓得。”
那人恨道:“她说务农的与泥土混迹,脏臭,从商的与铜钱打交道,俗臭,都是又臭又贱,万不可污了她视听。”
众人纷纷闹了开:“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