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晨光也不说。
晏樱的心里罕见的涌起来一股焦躁。
她终于长大了,她不会再跟在他身后用或因崇拜而忧伤或因背叛而怨恨的眼光望着他,亦步亦趋地追随他,她拥有极强的威势,她利用着她的威势,仿佛要一鼓作气将他踩在脚下一样强硬。
她依旧是柔软温糯的,可她的做派再也不会温柔可人,她成为了一个野心勃勃言辞锋利冷血强悍的女人,可是这样的她比起当年的娇美弱小更加诱人。那时的她尚未成熟,现在的她终于将骨子里的果敢锐利固塑成型,她不再是一个温婉可人的小姑娘,她已经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与最优秀的男人并肩都毫不逊色的女人。
晏樱说不出自己的心情,他很高兴她长大了,他很高兴她掌握了她生命的控制权,可他的高兴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她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而他也不可能再和她有关系。
“沈润,你是真的要和沈润成亲吗?”在她来之前,他冷酷地告诫自己他什么都可以问,唯有这件事绝对不能问出口,然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令人窒息的沉默么,他张口就将这则问题问出来了,平静的语气好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似的。
“是真的。”晨光态度冷淡地回答。
“是因为凤冥国要和他成亲,还是你想和他成亲?”晏樱盯着手中已经空掉的酒盏,浅声追问。
晨光微怔,瞥向他,差一点笑出来,不过她没有笑。
晏樱从余光里瞥见了她要笑不笑的脸,移开视线,心脏是冰冷的。
“这个给你。”晨光说,她从贵妃榻上拿起今日携带过来的包袱,递给他。
晏樱沉默地接过来,掀开了一角,熟悉的颜色映入眼帘,他认出了这是在大漠的那一次他给她留下的那件斗篷,他没想到她还会送还给他,有些惊讶,同时心里还涌上来一丝他说不出来的情绪。
“身子怎么样了?”他将包袱重新拉好,抬起头,看着她,问。
“还好。”晨光漫不经心地回答。
“起效了么?”他淡声问。
晨光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似有若无地勾着嘴唇,没有回答。
晏樱渐渐垂下眼帘,过了一会儿,突然轻声启口,笑着说:
“我府里的这些花就是你曾经说过的你最想看的樱花,第一次看,感觉如何,樱花美吗?”
晨光望了他一眼,抬起头,望向满树的樱花,无声地望了一会儿,浅笑着说:
“以前你和我讲樱花很漂亮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脑袋里想,那一定是非常漂亮非常漂亮的,想得太多了,等到真正看见时,反而是……就这样么?”她语速缓慢地说。
晏樱沉默着,顿了顿,他笑了一下,笑声意味不明。
晨光望向他,笑吟吟地道:“从以前我就觉得,你在奏琴时,不论是什么样的曲子,哪怕是欢快的,由你弹出来,亦带着浅浅的凄凉,不管是什么样的曲子,到你的手里,都变成了你的曲子。那个时候我年纪小,只是觉得你曲子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怜和哀伤,却不明白那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