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颔首,“好。我答应您。”对不起,欺骗了您。她无法拒绝一个深爱儿子的父亲的遗愿,只能说谎。
话音刚落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当看到榻前的楚宁时玉瑾轩怔愣了一下,也只是一瞬,便蹲下去握住玉朝淳的手,“父皇。”
楚宁明显地看到玉朝淳看到玉瑾轩进来时眸子骤然而释的那抹亮光,一时间心头涌上无限心酸。
她主动退了出去,给二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东升的旭日洒下一片灿光,明明该觉得暖,楚宁却觉得寒意无处不在。遥望天际,有什么似要陨落了吧。
她哪都没去,就这么站在殿外,隔着宫墙陪着这对父子,他们虽谈不上相依为命却也是这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了。若是今日……她强迫自己不去乱想,心却再难平静。
不知站了多久,眼前一暗,突然乌云压境,起风了!原来还晴朗明媚的天色陡然转阴,楚宁的心跳得飞快,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还不待她做出反应,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她抬步想向前走入宫殿躲雨,顺便看一下宫内是何情况,却在下一刻脚下如生了根般再也无法挪动一步。
只见一身月白衣袍的玉瑾轩缓缓地一步一步地从宫殿走出,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楚宁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本黑若黑曜石,白胜天山雪的眼睛此刻已全然蒙上了一层黑雾,浓重得如灰般死寂。他一步步朝前走着,如失了魂魄的躯壳般,走进了雨里也不自知,一身锦袍湿透了也不自知,就那样走着。
楚宁看他这副模样心里发凉,不顾自身的湿漉漉的状态,走上前去抓住玉瑾轩的胳膊,张了张嘴,却是语塞,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突然将楚宁嵌入怀中,力道大得让怀中的人疼地皱眉,可楚宁却无一声抱怨,亦是紧紧地拥住了他,抚慰他心中的那份痛楚。
“从今以后我就是一个人了。”他说。
楚宁早就料到了结果,可此刻听对方说出实情还是不免震撼,听着一直光鲜亮丽站在远阳之端的人说出这种仿若被遗弃的话,她内心又是一阵酸楚。
她浑身本已湿透,可此刻肩头却热热的。她心魂俱震,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想想那个自他出生起就把一切最好的捧给他,给他无限宠爱,临死也要为他的今后做打算的爱的深沉的父亲永远地离开他了,要他如何承受?
那边二人在雨幕中相拥互慰,这边刚刚赶到站在一处宫殿屋顶上的两人则是一脸懵逼。
雨下得太大,二人看向对面的景况不甚分明,只能看出玉瑾轩和楚宁的轮廓,楚宁也并未反抗。
“小爷还以为她是被迫留在东清的,如今你看看她哪有一点被动的样子?亏我们还这么担心她,日夜不停快马加鞭地赶来,她到好,沉溺在这温柔乡里,还玩雨中浪漫,水性杨花的女人!到处招惹桃花!”
许千寻话音刚落就被赫连子陌呼了一巴掌在头顶,“闭嘴!”
“喂!你个死木头,心里有火也别在我身上发行不行?”许千寻虎着一双狐狸眸瞪他。
赫连子陌转头看了它一眼,目光如霜冷凝,“你确定要在这让我和你动手?”
许千寻嘟了嘟嘴唇,怂了。暗诽道,不就是仗着武功比我高吗?丫的欺负人!明明是因见到这一幕心里不舒服却将火气撒到小爷身上,想着想着他便沉默了。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就连他也……
八月七日,东清皇驾崩,太子没有立即登基,而是侍于灵前。
八月十四日,东清皇发丧出殡。
八月十五日,玉瑾轩登基为帝,封号轩明。
……
“哎呀呀,找到啦!”一道白影从眼前闪过,咳咳,也许不能称之为白影。看到眼前顶着一块黑一块红的花猫脸,身上素衣也风尘仆仆的隐约似乎大概能认出是楚宁的人,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玉瑾轩手中的笔险些拿不稳,一贯维持的优雅也不复存在。
张了张嘴巴,有些无语道,“你被打劫了?”
楚宁丝毫不嫌自己脏地往案台上一坐,“非也!”又将玉瑾轩手中的笔抽走,“你呢,现在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