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了一下,却直将手中的药碗凑得离冯老的嘴边更近,她的声音也有些迫切:
“冯老,您就快些喝了吧!这是近日扁时珍神医给您新开的药!您就快喝了吧!只要喝了,您就会马上好了的,您马上就会没事的!”
凤采儿的几乎已经在恳求,她的声音中甚至已经开始带上了些哭腔。
意识越来越迷糊了。甚至就连采儿那丫头的声音都虚无缥缈到好像远在天边。
用尽了自己最后的意识,冯老艰难的摇了摇头。
“你们都出去,出去!我……我有话,我有话要与采儿单独说……”
几乎是挣扎着说完这句话,冯老又是一阵剧烈的痉挛。
“冯老!求您,求您,先将这药喝了吧!”
凤采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流着泪,跪倒到了冯老的床头,口中的哀切叫人也忍不住为之动容。
“是啊,冯老,先把药吃了吧!有什么话吃了药再说!”
“冯老,先吃药吧!”
“吃药啊!”
众人不知冯老用意,但叫他痛苦不堪,便也俱都心中焦急,便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哀声劝道。
“出…去!出去!我…我老头子……”
冯老确实已经力竭,一口话未说完,又是一阵气短。
他的脸色开始还是一片惨白,忽而又变得通红,而今已经泛出隐隐的紫色。
他用尽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胡乱的挥着手:“我…我要与采儿,单独说话…”
众人心中虽然担心冯老,可是见他如此坚持的样子,又担心他动气太过危急性命,当下也不敢再坚持,便在冯老的挥斥中慌忙退下。
“采儿,你一定要将药好好的给冯老喂下啊!”
云中飞连连嘱咐了几遍凤采儿,这才带着李清雨、赵大肚、张远志三个人慢慢退到门外。
看着缓缓关上的黑色的木门,李清雨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被关在了那片温暖的昏黄色灯下。
算算时辰,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真正的万物俱静,就算是再能熬夜的夜猫子,怕是都不得不进入了睡梦中。
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秋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现在终于开始转停。
可是停下的秋雨带来的并不是和煦的温暖,而是愈发靠近冬日的严寒。
也不知是因为心境太冷,还是这秋雨过后的秋夜带起的寒气,李清雨忽然便觉得很冷。
她瑟缩着将身子完全靠在正厅屋檐下的墙壁上,这才开始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疲惫。
不管怎么说,有了彼岸花的话,冯老就会没事的吧。
李清雨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着。
此刻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失去彼岸花的痛苦和遗憾,转而将所有的心思都投入了病危的冯老的身上。
她脑子里不断的回想着方才冯老与自己说得话,回想着与冯老相处过的点点滴滴。
在这些如昏黄色灯光一样温暖的回忆当中,似乎连阴冷的秋日雨夜都变得不那么冰冷。
正当李清雨瑟缩成一团,陷入回忆中不可自拔时,身上却忽然无端多了一件熟悉的外套。
李清雨惊愕的抬头,钟凌飞不知何时竟然再次回来了。
他正倚墙站在李清雨的身边,抬着头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