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甘田田双脚真正踏上玉江府城外,曲江码头的土地,一种真正踏实的安心感才渐渐传遍了全身,仿若失魂一般的状况终于有所改善。
她这表现还算好的,同伴里的女学徒们,能靠自己走下船的就她一个人。其他几个,无不是互相搀扶着下来的,甚至有人一下船就失态大哭。连本来很坚强的陶桃,都得甘田田扶一把才能从舢板上下地——没法子,姑娘们都受惊过度,浑身发软了啊。
昨夜那一幕幕恐怖的情景,把这些几乎没有出过远门的小姑娘们统统吓坏了。别说她们了,连那些幸存的成年汉子们,又有几个能情绪稳定的?以至于下船时人人争先恐后,都给吓怕了啊。
德灵香坊一行领队的天字号大管事刚下船就直接嚷着,回去的时候一定走陆路,打死也不敢再坐船了。
“田田,你真勇敢。”
陶桃虚弱地靠在甘田田肩膀上,有气无力地说着。“幸好你昨儿机灵,跑到灶房里躲起来了。不然……唉,太可怕了……”
“没事了,没事了。”甘田田搂着她安慰道:“你看,客栈来接咱们的马车就在那边呢,咱们很快就能好好休息了。好在大家都没事!”
“是啊,真是幸运!”
陶桃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眼角还有泪花在打转,显然真是给吓破胆了。
其他乘客可未必有他们一行幸运。好几个行脚商人因为爱惜随身钱财,被顺手想打劫的河盗们直接一刀一个剁了,然后丢到江里去,连个尸首都没留下。
折腾半天,劫后余生的甘田田等人终于在先前预定好的客栈里安顿下来。躺在陌生的床上,甘田田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陶桃聊天安抚她,心里却在想着,风雨那家伙……到哪儿去了呢?
天亮后,躲在船上灶房里的甘田田好久都等不到风雨折回头来找她,最后等来的却是获救后满船搜人的艄公水手们。
人们发现灶房横梁上有个小姑娘在呼救,忙搬来竹梯把她放下来。甘田田差点没法解释自己怎么爬上去的,只能胡诌说自己心神慌乱下顺着屋里的柱子往上爬,还在梁上看到河盗窝里斗,指使水手们把柴堆里的河盗尸首翻了出来。
多亏她是个年幼的小女孩,倒是没人怀疑她一个人撂倒了俩河盗——尽管其中一个河盗被扒了外套,也没人想太多。主要还是大家都吓得慌,谁顾得上想那些,还是趁天亮快往玉江府赶吧!
和德灵香坊的同伴会和后,甘田田才从陶桃口中得知了昨晚那一出“河盗黑吃黑”的剧情。
陶桃说,大家被河盗赶到甲板上后,就都被捆了起来。那些河盗像是在找一个年轻人,盘问了不少人,又到处搜索……她被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河盗吓得要命,满脑子都是怕被人污辱杀死的恐怖画面,也没顾得上一直盯着那些人看……也不敢啊!
在陶桃模模糊糊的叙述中,似乎是有个河盗提着热水给众人分了,没多久那些人居然就陆陆续续喊肚子疼!被捆着的客人们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呢,那分水的河盗忽然就动手了!
“田田你是没看见,太吓人太吓人了……”
陶桃不愿多回想当时那血腥的场景,而甘田田已经自动脑补出了伪装成河盗的风雨,是如何凶残地暴起,将那些暂时手脚发软的河盗们逐一杀死的景象。
她是亲眼见过这人出手杀人的,还不止一个。
同样是身手高强,同样是手上沾了血腥,甘田田却觉得,韩睿和风雨……根本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