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到西跨院门口,就听见姜媪的声音质问道:“如今天冷,水冷得快,这点热水如何够少夫人沐浴?”
一个三四十多岁的仆妇“哎哟”一声辩解道:“我的老姐姐哟!马上就要年关了,这年底岁首,用薪碳的地方太多。奴婢这也没办法!每日的薪碳是按量取用的,现在只有这些了!不如您让少夫人她将就一些?”
话音未落,又一个仆妇的声音咂嘴道:“我说少夫人也是,大冬天的,每日都要沐浴,公中分来的薪碳当然不够了!”
都是一起当差的仆妇,彼此相熟,立马就有人一唱一和道:“咱们是没有柴火给少夫人烧沐浴的热水了,可是公中有呀!只是每个院子都有份例,如果少夫人一定要烧水沐浴,少不了要私下给些东西换回来就是。”
看来是要财帛才肯办事。
甄柔静静立在跨院门外一侧,心中明了,转头见阿玉脸上已是乍然变色,心里更是清楚了。
“今日不沐浴了,你和姜媪回上房见我。”低声吩咐完,没有惊动跨院里的人,径直转身去了上房屋舍里。
阿玉心中着急,见甄柔吩咐她时面无表情,不敢耽搁片刻,赶紧找姜媪把甄柔已发现的事说了,便忙去上房。
是以,甄柔甫在南窗的案前跪坐下,姜媪和阿玉已到屋中匍匐叩首,请罪道:“让娘子受委屈了。”
见二人一来就是这样,心中更加确定,此事必然已不是头回发生。
甄柔让她二人起来,道:“受委屈的应该是你们。此事已经发生有一段时间了吧?”
二人在长案对面跽坐下,听到甄柔已估计出大致,知道再不好隐瞒了。姜媪又因惦记着甄柔和曹劲分居之事,犹豫了片刻,便将近来发生的事逐一而诉,然后终是决定向甄柔进言了。
“娘子,我知您的委屈,分明是被求娶迎入曹家,如今却不被君侯承认,弄得处境尴尬。可越是这时候越当紧着三公子!何必因拌嘴赌气,将三公子推开呢?”
在腹中踌躇了半月之久的话,终于说出,姜媪松了一口气。
甄柔听着姜媪苦口婆心的话,却不知如何回应。
如果真只是拌嘴赌气也不会如此了……
然而,没有如果。
是曹劲执意强娶她,才让何近注意到同为甄氏女的阿姐!是她和曹劲的关系,害了阿姐!这让她如何装作无事人一样,和“凶手”之一的曹劲,继续夫妻和睦?
尤其当初嫁的意难平,又发生这样的事,她真的强迫不了自己,她就是做不到!
当然,她也知夫妻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但至少现在真的无法,她需要一个时间缓冲。三年应该可以了吧……
甄柔摇了摇头,她仍然不知道。
但是关于阿姐在长安的遭遇,她知道暂时无法告知姜媪她们,她不愿意那样好的阿姐,被人得知为妾。
唯一能相告的就是宽慰姜媪她们的心。
甄柔看向对案而坐的两人,郑重道:“你们无需担心我曹家三少夫人的位置,即便没有夫君,君侯迟早也会承认我儿媳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