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二十五年初
宫里的夜晚总透着股霉凉,尤其在冬日里。灯火通明的大殿,形单影只。
明嘉帝在殿中仔细看折子,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那折子上似乎总有那么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像,那张干净的,纯真的,以及熟悉的脸;那个淘气的,天真的孩子。在明嘉帝看来,那便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比这个天下,比这座牢似的皇宫,更珍贵。
那张明媚的脸,似曾相识。多少年前,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手里总捧着一卷经书,只是安安静静地在那里看。身前的烛火跳跃地厉害,她就拿剪子轻轻剪去一截,然后继续看她的经书。那样的生活,多少年没有过了,十年,二十年?
太久了。久到明嘉帝都记不清是多少年前的啦。可是那个人,那张脸,那些温柔的夜晚,历历在目。
“皇上,贞妃娘娘说皇上日理万机辛苦万分,特意做了些夜宵,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曲锦福作为跟随明嘉帝几十年的人,自然可以揣摩到那么几分圣意。什么话该什么时候说,他大概能摸到火候。
明嘉帝将折子随手扔在桌上:“贞妃有心了。正好朕有些饿,叫进来吧。”
于是宣了进来。只是明嘉帝并没有看到有人进来,那扇大门被推开一个小缝,然后一个小小的脑袋探进来,小心地窥探这殿里。
明嘉帝有些惊诧,但很快反应过来,手一招:“原来是你这只小猫,快些进来,外面冷。”
于是看见那小姑娘提着一个食盒欢快地进来,但是又想起姐姐的嘱咐,鞠躬拘谨地给明嘉帝行一个笨拙的礼:“皇上安好,姐姐说皇上晚上要处理事情,让我给皇上送些吃食,说皇上辛苦得很。”
然后咕哝着:“我不是小猫,我都没有偷吃的!”
明嘉帝本想笑的,可是看见她冻得发红的小脸和小手,脸色顿时拉下来,对着曲锦福冷声道:“朕竟不知,宫里的人这样节俭,如今出门都不带手炉了?”
这个自然是故意的,曲锦福也知道贞妃的用意,便打圆场:“红姑娘手里不肯松开给皇上的东西,怕是顾不上手炉,是咱家的不是。”
当着落坠红的面,自然不能说是贞妃的疏忽,这点在明嘉帝故意用“宫里的人”这样的字眼便可以看出,所以曲锦福可不敢提贞妃,只好自己承揽了错处。
只是这小孩似乎不比一般的孩子那样好糊弄,她拽了明嘉帝的袖口眨着眼道:“姐姐给手炉了,曲大人也说过叫我带着的,可是我想着皇上的夜宵会凉,就把手炉放进去了。【零↑九△小↓說△網】”
明嘉帝心里感动,也不责怪别人,亲自将东西接过去,叫落坠红坐了,又叫人拿一个新的手炉给她道:“这盒子是秘制的,里面有放炭火的夹层,哪里需要放手炉进去。倒难为你这么想着。”
打开盖子,是几块现做的糕点和一小碗薏仁粥,明嘉帝将糕点给落坠红,自己吃那碗粥。“你方才说什么,不是小猫,那是什么,溜进朕的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