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玉,毫无悬念的得宠了。从七夕当夜至今,整整二十个夜晚中,玄烨除独宿了四日,在承乾宫留宿两夜,以及四嫔各宿一次,余下的十个夜晚里,总会在乾清宫看见良玉的身影。
然而,这样的荣宠备至,又是那样得的宠,还有着比一般宫女还卑微的出身,这便注定了良玉后宫之路的艰辛。且不说那恶意中伤的流言,以及各种明里暗里的挤兑,就是对她宠爱有加的玄烨,也始终没有给她一个名分,连最末等的答应都算不上。不过即使如此,相对于辛者库杂役宫女而言,也可谓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羡慕之人甚多。
许是性子太过谦顺柔弱,又或是因处处受到排挤,良玉愈发的亲近德珍和玉玲,几乎每日不是去德珍的同顺斋,就是去玉玲的贞顺斋那里。让曾义结金兰的姐妹三人,比起同为宫女时更加亲密无间。
这日上午,良玉给佟贵妃请了安后,又和玉玲同来了同顺斋。
良玉一来,就是眼睛泛红,眸中泪光盈盈,叫人生怜。
彼时辰正二刻,因了这几日酷热难当,太阳刚升起时,天就热得像蒸笼一样,让人热喘不过气。于是每日的礼佛,太皇太后也就提前了大半个时辰。如此,德珍这时便要准备去慈宁宫了,却见良玉这个样子,自是携了良玉的手,在西暖阁窗下落座,柔声问道:“怎么了?”
良玉这一听,泪水便在眼中直打转,却一声不吭,低头死搅着手中绢帕。
这样子看得人心焦,德珍越过良玉,直接看向玉玲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又有人说了不能入耳的话?”
今日天阴阴沉沉的,外面却格外的燠热。玉玲坐在炕下的椅上,铺着层薄汗的面上一片通红,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让天给热得,久不停地打着宫扇,忿忿不平道:“岂止是话说得难听,简直是欺人太甚!不就是嫉妒皇上昨儿又召了良玉,竟然让说什么要教良玉规矩,让良玉在广生门前的跪了半个时辰!”
广生门,是入承乾宫的必经之路,上午又正是人来人往时,跪在那里必是要受一番指指点点。而良玉一向面浅,受人这样一番奚落,难怪会红了眼睛。
德珍心下明悟,还不待劝,良玉已落了泪,呜咽泣道:“姐姐,良玉是不是不该承了宠?也许就不会又今天这一遭了。”哭诉时,单薄的双肩簌簌轻颤,好不怯弱可怜。
德珍轻声一叹,世间女子大多羡慕陪王伴驾的荣耀,可未身在其中又岂会知道个中艰难?叹息罢,抬手拍抚着良玉的削肩,道:“世上无后悔药,这条路你既已选择了,只有走下去。若不想再受今日之苦,就要在这条路上走得更稳更远。”语气如若闲话家常,却又透着几分冷漠。
良玉听得一愣,抬头泪眼婆娑的望着德珍,神色似有迷茫。
德珍将手中绢帕递去,脸上是从容温和的笑容。
玉玲一杯凉茶饮下,继续絮絮叨叨的道:“不错!她端嫔是一宫主位,训诫下位嫔妃是可以,可明眼人谁不知她是故意找茬?”气岔得一哼,“整天围着宜嫔转,也没见她能从宜嫔那分点宠!”
“端嫔?”德珍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目光乍现冷芒。
又是端嫔!去年冬天对她的欺辱还历历在目,如今又恃强凌弱他人,难道就不怕有阴沟里翻的那一天,莫不是真以为出了事宜嫔会相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