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嫔这一走,众妃嫔也三三两两的相继离开。
目光透过纷纷扬扬的大雪,德珍看着众星捧月的宜嫔,唇间不易察觉的浮上一抹冷笑:好心计的宜嫔,让她一直跪到去慈仁宫的时候,那时佟贵妃正好率众妃去慈仁宫请安,如此一来不仅能当众羞辱与她,还能警告他人妄图争宠的下场。不过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在承乾宫门前又怎会好予?
一念转完,目光收回,冷笑不再,德珍仰头看向还未离开的通贵人,友好一笑,语含谢意,道:“通贵人,今日多谢。”
通贵人无奈而愧然的一笑,道:“德贵人这声谢谢,我却当之有愧。”
德珍望向已披上银装的红墙黄瓦,声音有些悠远空旷的说:“在这个地方,我又处在如今的情形,通贵人你能为我说情,仅这一点已让我敬佩。”目光转回通贵人脸上,微微一笑,“而且还是在你、我并没有太多交情的情况下。”
通贵人面色微红,迟疑了半晌才道:“暖炉会那日,你安慰四格格的时候,我觉得你是真心怜惜她。所以,我觉得你不会故意隐瞒乳娘对四格格的歹心。”
德珍一怔,似有意外,待触及通贵人一直下意识用手护住肚子时,心中仿若一明,目光亦随之一柔,不禁语带羡慕道:“小阿哥今年已过就有四岁了吧,到时等通贵人这一胎生下来,小阿哥就能带着他的小弟弟或小妹妹玩了,这样真好。”
通贵人目中忧色一闪,神色淡了些许:“宫中阴气中,于皇嗣繁衍不利,但愿能呈德贵人吉言。”话到末尾,通贵人目中已然透着坚定,转而却向德珍温和一笑,“德贵人想必是喜欢孩子的,若是有空,就到我宫里去坐坐吧。”
德珍跪着的地理优势,让她没有错过通贵人瞬息而变的情绪波动,心中不由再次哂笑自己以前想得太简单,若不是这次经历夺子之痛,她怎么会明白一个品级不高的嫔妃,想要平安生下并保住自己的孩子有多难。而看似宫中芸芸大众的通贵人却做到了,可她两个月前还在暖炉会上小看通贵人实在可笑。不过如今却不一样了,通贵人将成为两个皇嗣的母亲,想再如以前一般做个普通的嫔妃是不可能了。
一思至此,德珍不由神色一凛,道:“一个孩子养之不易,两个只会更难,还望这期间通贵人保证,等明年四五月的时候,德珍必去看通贵人。”
全然一番交心之言,通贵人目光一震,但见德珍神色坦然,目光又缓和了下来,点头一笑:“好,那我便等德妹妹大驾光临。”
德珍也是报以一笑,刚想说话,见履和门有人走出,她笑容立时一敛道:“承乾殿想来已到了不少人,这个地方有穿堂风,还是不适合有喜妇人多留。”
通贵人往前方一瞥,也不再多言,携着宫人默然离开。
来人是宛如,经过通贵人身边时,福了一个身,她才走到德珍身边,一边亲自扶起德珍一边透着关切道:“德小主,您受委屈了,主子让奴婢扶你去承乾殿,宜嫔娘娘的事让您不用担心。”
“去承乾殿?”德珍身体略略一震,一旁的人是发现不出,搀扶着她的人若是细心却能发现,很显然宛如便是那细心之人。但德珍只做未见宛如那一短暂的审视探究,犹豫了一下向宛心笑道:“这地上虽少了雪,却没有清净,我跪了这一时,膝盖处的袍子湿了,去见娘娘未免对娘娘不敬,还是先别去给娘娘请安了。”
宛如善解人意的一笑,全无平日对一般宫人的冷淡,道:“主子交代过奴婢,德小主先不用去请安,等会是要单独再去请安,想必会您比和众主子、小主一起请安自在。只是现在等委屈德小主,先屈驾去偏殿暂等一时。”
德珍任着宛如代替了秋林搀扶着自己,边走边答应了。
宛如忽然话锋一转,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德珍,笑道:“奴婢刚刚看见通贵人,没想到德小主和通贵人倒是挺熟的。”
德珍苦笑了一下,很快又敛了神色,道:“通贵人性子好,如今又得看重,宫里人人都愿和她熟,若是我能与她有些情节倒也好。”宛如笑着附和,领了德珍到偏殿的屋子里等着。
等待中,慈仁宫宫人带了皇太后的旨意,因昨日的满月宴上有些疲乏,故而免了今日的众嫔妃请安。
这般,德珍在偏殿没有等多久,小允子奉佟贵妃的命前来领路:“德小主,让您久等了,主子在西暖阁等您!”
闻声,立在窗下的德珍深深地望了一眼禛儿的寝殿,她定了定心神,留了小许子和秋林在承乾殿外,只身随小允子走入西暖阁。
这里仍一如既往地舒适,刚一走入暖阁,立时觉得融融温香拂来,令人心神沉静,一如佟贵妃给人的印象。
佟贵妃的态度也如从前,端庄的坐在暖炕上,脸上是疏淡合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