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小产后,身子一直欠安,不但免了众嫔妃的晨昏定省,连六宫事务也全交予佟贵妃。许是因后宫之主的抱恙,宫中气氛低迷,直至腊月中旬,才渐渐透出年节的喜庆。然而这一年的新年,却仍过得有些冷清。
在除夕乾清宫家宴的时候,皇后缺席未到。新年第一日的正旦,玄烨也在祭祖、拜神、受礼后,下旨停止筵宴。随后一连数日,除了必要的宫例仪制,一应繁文缛节皆能免即免。
如此一来,少不得为此众说纷纭。其中,有人猜测是因吴三桂欲加冕称帝,亦也有人猜测是皇后病危的原因。不过到了十五元宵节那日,皇后凤仪煊赫的少时现身,倒粉碎了关于皇后病危的传闻。
过了正月,就出了年节,便是二月。
是月壬子,正是孝康章皇后的忌辰,玄烨遣官祭孝陵。
德珍知道这日,玄烨应要缅怀生母孝康章皇后,不会来同顺斋,便于从承乾宫给佟贵妃请安后,召文白杨请脉。
临近午时,文白杨才姗姗来迟。
西暖阁里,德珍摒退左右,坐在屋子正中的圆桌旁,伸出一手由文白杨诊脉。
一时诊过脉,德珍放下镶着三寸白缎子的宽袖,起身走向窗下的横条通炕上坐下,抬头见文白杨面色凝重的立在那,不由询问道:“文大人,可是我脉象有何不妥?”语气略一沉,“还是防不胜防,让人寻了空子!?”不过应该不可能,自发生软脂膏含毒一事后,她就倍加的警觉,一切用资无不细查过再用,怎还会让人暗害?
文白杨回神,看德珍脸色已变,忙道:“德常在勿急惶,您的脉象并无险相。”
德珍松了口气,即又哂笑自己太过紧张,正要开口说话,文白杨却先她一步问道:“德常在,近几日可觉饮食喜好与平日有所不同?或者是身子有什么地方不适,易疲惫之感?”
听文白杨问得奇怪,德珍不免重视起来,凝神仔细思索了遍,道:“两日前,是太皇太后圣寿节。这之前白日是年节的一些事,夜里又要赶着誊抄作寿礼的佛经,有些吃不消,还真是胃口不大好,也困顿的紧。现在一说,和你问得倒是对上了。”话一转,反问向文白杨,“如此,可有问题?”
文白杨凝思片刻,慎重道:“奴才本已有诊断,但听德常在方才所述,您的脉象虚浮应该与累日劳神相关,奴才一时也不敢轻易断诊。还请德常在容臣半个月后再为您请脉,到时必能确诊。”顿了一顿,“不过确实无甚问题,还请德常在放心。”
听是无事,德珍重拾今日召文白杨的来意,又忽想起他晚了半个时辰才来,便关切道:“听说最近御药房异常忙碌,连轮休的太医都被召回宫了。文大人初入御药房,资历尚浅,恐出诊等事常落在文大人身上,还望文大人保重身体。”
文白杨眼中暖意一现,却依旧恭敬的躬着身,客气道:“谢德常在关心。近来因年才过完,又遇圣寿节,宫中有不少人上火,脾胃有恙,所以奴才等才出诊频繁些。不过都是一些药膳可调养的小病,劳累倒说不上。”
德珍见文白杨如此,想起如今身份有别,不得不多有顾忌,不觉摇头一笑。又重敛心神,待要言归正传,却见门帘子一挑,小许子不经通报匆匆进来,打了个千儿,急着道:“小主,皇上来了!”
玄烨宫中行走,素来不喜大列人马跟着,来同顺斋等地,也常是不让通传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