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歌走了几步,举起一盏较小的烛灯,在那本账册前停下,手一松,烛灯落在账册上,和那本账册一起燃烧。
他们并肩而立,昂首垂目,睥睨这一片燃烧正烈的猩红色火焰……
……
幽州城南,一座巍峨华府前驶来一驾锦棚马车,马夫挽住缰绳悠悠停下,先下了车,尔后撩起布帘向车中人道:“大人,司徒府已到。”
车内的人正襟而坐,眉眼稍垂,冷静而深沉,似在思量何事,闻马夫言便抬头,换了副神色,稍显急虑,起身出了锦棚,下了马车。
他脚刚一落地,司徒府的大门内旋即有一人匆匆迎出来。司徒府的管家上前行礼,一脸忧色,道:“太尉大人,快请入内,我家大人已经等候太尉大人多时了。”
沈东来与之一同走入府中,道:“今日朝中事忙,回到府里才见司徒大人的信笺,这就连忙赶来了,我也是甚为司徒大人担忧啊,管家,你家大人到底所患何症?前些日子还神丰体健的人怎会突然病重至此?”
管家连连哀叹,颇有难言之色,道:“太尉大人请恕在下不能擅议主人病况,待大人一见便知了。”
沈东来眉头紧锁步履急促,不加追问了,只跟管家入了后院,绕过几条画廊,便见一间别院,院内全无军机首辅府中前院的奢华精美,连下人都不见几个,还有两个家丁在别院门前把守。
他疑惑地问:“你家大人身体抱恙,为何还搬进如此简朴的别院侧室?”
管家见都已到门前了,反正他将知晓明白了,就不多加搪塞了,回道:“主院人多,会对我家大人的病情有所干扰,别院清静,也可保证我家大人的病况不外传。”
沈东来更为惊惑,还欲问,管家已经打开了卧房房门,请他进去,他转而踏进这一间充满药味的房舍,进去一看,屋子里陈设简单,有一张雕花木床在房间一端放着,床上纱帐四合,隐约可见里面躺着的人身形,不曾间断的痛苦低吟声传出,床旁生着暖炉热着气味奇异的汤药。
沈东来欲走近些,与军机首辅大臣司徒连英道礼问候,管家拦了下他,道:“请大人就在此处说话吧,不便上前……”
沈东来就在停在原地,担忧地伸头探望床上的人。管家提高音量通报道:“大人,太尉大人已经来了。”
纱帘后传出剧烈的喘息声,艰涩沙哑的声音道:“好,管家你先退下吧,我要与沈大人单独说话。”管家退出去,门关上。
“沈大人……恕在下抱病在身不能见礼……”
沈东来一脸焦急,上前了几步,道:“司徒大人怎会突然病得如此厉害呢?几日前我见大人多日没有上朝就派人来问候过,大人不是说只是微恙吗?”
司徒连英喘了几下之后就变得气息微弱,哀叹了两声,回道:“诶,劳沈大人挂心,我并非有意隐瞒,只为这病实在难以启齿,今请沈大人前来,就欲向大人坦白好将大事相托,请大人答应,一定要为在下保密,否则我司徒家几代清誉都要毁于我一人啊!”
沈东来道:“我与司徒大人是十几年的交情了,当年我转投北梁若不是有司徒大人保荐,我怎能受先皇重用?何来今日身家?司徒大人怎能不知我心?既司徒大人话已至此,我定当为大人保密尽全力顾大人周全!”
“好。我就对沈大人明言吧……诶,你我相交多年,你也深知我这人最不好的一个恶性就是贪恋女色……纵情声色犬马,闲时眠花宿柳……现在想来实在惭愧,身为朝庭大臣却不知检点自身,反而自毁愈深,享受一时得过且过,直到……直到这……”他越说越说不下去了,这羞惭之言字字痛悔。
沈东来却越来越明白了,也越听越惊讶了,“啊!莫非司徒大人你得的……是……是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