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尽皆回头,看着丞相殷济恒从外面走进来,身旁有一众随从下属,仗势浩大而正式。
其他人一见状,连忙行官礼相迎,堂上的殷齐修有些愣怔,也猜到了殷济恒此来是为何,不由得瞪了顾清玄一眼。
在接到刑部传审令后,顾清玄便派人把那封传审令送去了与御史台毗邻的政事堂,殷济恒一看就明白了,顾清玄无异是在对他说“管好你儿子”。
顾清玄需要他出面制止殷齐修,他只能来,但也不能在明面上劝阻,就借着巡视下面官署日常署事为由,大张旗鼓地来到刑部,打断这场审讯。
在殷齐修瞪顾清玄的同时,殷济恒也在不动声色地瞪他,进入大堂,政事堂巡检属官宣布检视刑部各司,殷济恒见过顾家人,笑道:“呀,今日真是巧了,怎么这么齐整?一家人都到刑部喝茶来了?顾中丞?”
顾清玄也陪他一起虚伪地笑,道:“令郎,哦,刑部侍郎大人相邀,下官不得不来。”
殷齐修僵立在那里,愤愤地看着这一堆人,被殷济恒一个冷厉的眼神瞪回去。
殷济恒热络地拍拍顾清玄的肩:“顾中丞,到刑部来串串门也好,只不要去错了别的地方就行。”
话外之意威胁显然,顾清玄只作不觉,道:“下官事忙,无空闲逛。不搅扰丞相大人巡察了,下官在御史台恭候丞相大驾。”
顾清桓对堂上的殷齐修道:“侍郎大人,既然丞相大人来巡示,这传审今日就此先告一段落了吧?下官能否告退了?”
殷齐修冷冷望他们一眼,直视殷济恒,也不说话。
殷济恒一摆手:“你们自去。”
顾家四人齐齐俯首拜道:“多谢丞相大人。”
顾家人走后,殷齐修把堂上的刑部其他人也都驱散了,政事堂的属员在外面巡察,堂上只剩殷济恒与他二人。
殷济恒向他走近,面上浮现怒意,问:“你想做什么?”
殷齐修拿出自己的侍郎印,当着他的面打开,“我交印请辞!”
殷济恒火气上头,一耳光招呼过去:“混账!”
殷齐修毫无惧意,直道:“父亲!到底你是丞相,还是他顾清玄是丞相!为什么处处护着他?顾家人狼子野心!不择手段!父亲你干嘛要容忍他们!”
他慷慨激昂地,殷济恒反而没有那么火大了,拍拍他脸上的红掌印,有些后悔自己下手重了,平静道:“你知道他们狼子野心不择手段就好,我还就怕你不知道……”
殷齐修有些懵,心中的火苗忽被殷济恒掐断了,他反应不及:“父亲……”
殷济恒随手合上案上侍郎印的盒盖,近距离直视殷齐修:“对付他们这种人,你这样做毫无用处。你这傻儿,你就不能稍微有点耐心吗?还是想坏为父的大事?”
殷齐修道:“不是,父亲,孩儿只是想做我刑部侍郎该做的事,秉公办案,现已有证据证明顾家人与罗红阁的案子有关,我不想徇私枉法装作不知道……”
“齐修,你当明白,眼下还不是能够随心所欲的时候,你所坚持的公正,得放一放了。现在父亲需要顾家,你就不能与他们对着干,别说有证据证明他们有嫌疑,就算你是亲眼见他们杀了人,你都得装不知道。”他直言道。
殷齐修骇然:“父亲,这也太过分了吧?”
“不过分,为了殷家就不过分!顾家就是为父手里的一把刀,你明白吗?他们现在做的事,于他们自己有利,于我们殷家更有利,不然我怎能容他?”殷济恒有些激愤,眼中恨意满满,这是对顾家人的恨,是在虚伪的外表下隐藏已久的恨意。
殷齐修看懂了殷济恒的隐忍,他沉默了。
殷济恒看着儿子,好似为了安他的心一般,说出真心话,“等到于我们无利的时候,就是你为所欲为的时候了,儿子,懂吗?忍着!多忍一会儿。”
殷齐修却没有因此感到心宽,他望着殷济恒,漠然道:“若是这把刀,会伤到我们自己呢?”
殷济恒轻蔑一笑,自信满满,“不可能,为父绝不会给它回刃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