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凄凄,新月如钩。江森躺卧在土炕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不怨他心中思虑烦扰,只是奈何这土炕又冷又硬,纵然铺了厚厚一层稻草,但再如何柔软的稻草,又怎么比得上温软的席梦思床,在江森感受来是何等的扎人!
薛、谢、沈三人将冷炕头让给了江森,自己则是随意地在地上铺了一层草木秸秆,也顾不得什么扎不扎人,只是倒头就睡,此刻已经是鼾声如雷。
三人的鼾声此起彼伏,如雷如鼓,久久不绝,是叫江森听得心中烦躁不已,久久难以入寝。只是这三人对此自然是毫无知情,依旧自顾酣睡,到了兴处,还是要说上几句梦话。
“老谢啊!你这个老小子,又偷喝我的好酒,别跑,看老子不打死你!”
“叮……”
“好肉!好肉!且叫我再吃一口!啊~人间美味啊!恩~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叮……”
“美人啊!美人……”
“当……”
江森眉头微蹙,这夜间说梦话也就罢了,又是何处来的“叮当”声?先是强压下心中的烦躁,侧耳细听,薛、谢、沈三人的鼾声减弱,倒是一个怪异声响愈加响亮。
“叮叮当当叮叮当”
不知是什么东西敲打发出的清脆声响,如击玉磬、如鸣佩环,一个不留神,竟是沉迷其间。
是谁人在这夜间奏乐,琴瑟不响,钟鼓为乐,玉磬敲击,高吟婉转,绵绵如缕、不绝于耳,又复听闻“叮叮当当叮叮当”。
这声响之后夹杂音律,隐隐约约有人依律而唱:
“君不见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
歌声已响,但不等江森细听,腹中就涌起一阵绞痛,好似钻心,宛若剔骨,一时间遍游四肢形骸,叫江森险些叫出声来。竭力咬紧牙关,不让这剧痛叫自己伤了舌头,用力之大,甚且牙床上都迸溅鲜血,可见这疼痛之至!
江森向来有肠胃疾病,饮食定要清淡合宜。但回想近来,自己不是长时间忍饥挨饿,就或是像这夜间般大吃一顿。烤雀鸟肉质鲜美、滋味十足,最重要的是江森已经多日不曾沾荤腥,也难怪他吃得津津有味,一口气连吃数只。
现在想来,心里还是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这肠胃无福消受那般美味,自己就可不去受这般痛楚了。
可惜这世间没有什么后悔药,纵然江森再如何后悔,也是无济于事,只得双手抱着肚腹,想要强压这疼痛。
江森受这肚疼之苦,但却不意味着那茫茫渺渺的歌声就此断绝,歌声愈近愈发响亮,歌曰:
“君不见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
良工锻炼凡几年,铸得宝剑名子长。
子长颜色如霜雪,良工咨嗟叹奇绝。
琉璃玉匣吐莲花,错镂金环映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