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寻得此萧?”重华轻轻抚摸萧声,眼中全是思念。
“正是。”
重华眉宇紧蹙,眼神哀伤,这是母妃三十岁生辰那日自己亲手制与母妃之物,上面还刻着自己的乳名。那时的母妃,笑容灿烂,华丽的如同晚间星辰,父王安静地立于一旁,眼中满是宠溺。那个时候,重华几乎觉得,这一辈子,他们三个都不会分离。
但天意就是这么爱捉弄人。母妃生辰的次月,蔚国向勤国献上一绝色女子,已结两国之好。勤王大悦,封为蔚良人。自那日之后,父王便再少踏入母妃寝宫,可即便如此,母妃依然心念父王,时不时便做些小食送与父王,后侍奉父王时听闻蔚良人也喜这些小食,故而之后便会多做一份送去蔚良人宫中。这一来二去,母妃同蔚良人的关系便日渐亲密起来。
可好景不长,一次秋猎,父王只携了蔚良人在侧,结果行至一半,这蔚良人却不知何故突发急症,竟不治而亡。父王大恸,秋猎未行便急速回宫,预备厚葬蔚良人。
昭王伤痛,举国同哀。就在母妃也沉浸于思念之中不住落泪时,皇后却突然带着一群宫娥进殿,二话不说便派人搜宫。母妃当时被吓蒙了,全然不知皇后所为何事,只知道宫娥像是搜出了什么,末了只听皇后说了一句带走,再见母妃时便是跪在了父王的脚下。
犹记得当时父王的脸色,完全不落于狰狞二字,皇后的语气平稳而威严,字字句句无一不在质问母妃的无良,以结姐妹为由,暗中下毒,故而那每日贴心的小食便成了母妃包藏祸心的证据,更让母妃无从辩解的是蔚良人发黑的尸身,居然成了自己下毒的证据,人证物证具在,母妃只有眼泪和绝望,那是重华生平第一次见母妃落泪,也是最后一次。
自那日起,王后慈善面具后的恶毒便深深印刻在重华脑海里挥之不去,重华握拳强压下内心反抗的冲动,就是为了日后给母妃翻案报仇,谁知父王竟全然不念父子之情,未听自己一言便将自己逐出了勤国,往日的和善与宠溺瞬间化为一纸笑谈。
见重华手持竹萧哀思不语,祁垣忍不住轻叹一声: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四弟节哀。”
“让三哥见笑了。”重华收起眼中的沉痛,歉意地朝祁垣行了一礼:“多谢三哥记挂,让重华有生之年还能得一念想。”
祁垣轻笑一声,转而眼色一沉:“三哥来此,可不是只为给你念想的?”
重华放下竹萧,“三哥想如何做?”
“报仇。”祁垣语气凝重:“报你母妃之仇,报我受辱之仇。”
重华看一眼祁垣:“三哥可是知道些什么?”
祁垣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大字——太医。
“请三哥明言。”重华揖手沉声道。
“那蔚良人出宫前,我母妃曾去她那闲聊,并讨了份小食回来消遣。”祁垣用手拭去案上水迹看向重华:“结果未过两日便得到蔚良人暴毙的消息,紧接着便是淑妃下毒,四弟入昭,这一系列的突变让母妃忍不住起疑,蔚良人的小食自己也吃了,并无任何不妥,于是便命了人悄悄将剩下的小食拿去宫外识得的医者看了,结果和自己预料的一致,确实只是一些普通小食,甚至都不存在跟任何食物相克的问题。”
“后来呢?”重华目光阴郁,声调微颤。
“后来母妃便派人私下打听一切和蔚良人有关的消息,包括死后的操办事宜。”
“那是皇后操办的。”重华冷冷道。
“对,当时皇后一手操办,中间还请了太医去验尸。”
“这个我知道。”重华淡淡道:“说是蔚良人尸身发黑,正是小食里的毒性发作的症状。”
“那是皇后的一面之词。”祁垣冷笑道。
“不是太医验出的结论吗?”重华忍不住皱眉。
“重点就是这个太医。”祁垣看一眼重华:“你可知左师世枭?”
重华点头:“世子的老师。”
“这太医名叫曾图,曾是这世枭府上门客,因精通医理被世枭举荐入宫成为太医,如今可是皇后身边的红人。”
重华多年的疑云,直到此刻才有些许消散的痕迹,于是沉声道:
“即便如此,这风险未免也太大了些,这曾图难道不知万一事情败露,便是灭门的死罪吗?”
“呵呵。”祁垣这时却笑了起来:“这事要说起来可就话长了,归根结底,抵不过是报恩偿情之说,重华兄可有兴趣一听?”
重华冷嗤一声:“既然他们做的出,重华又何惧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