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去!你别给我挂殉啊!赶紧的,到西边你老舅那坟地里,看看有纸筒子不?有,给我弄回来,扔门口上,刚才,我看你表弟他们来上坟了。”
儿子出去了,不一会回来,说,没有。
母亲又问开超市的侄孙子,侄孙子和儿子一个腔,没有。
母亲跌跌撞撞跑到自己兄弟的坟地里,回来张嘴就骂:“两个阴根!俩小崽子,糊弄我眼瞎呀!”骂完侄孙子,骂儿子。儿子和侄孙子听了,低着头,只管咯咯笑。母亲自己背着筐去坟地里捡,来回气喘吁吁的。儿子看不过,就帮她,叫她站在大门口前监视,一趟一趟全给背了回来,堆在大门口前,一大堆。
儿子想给一一砸过,侄孙子提醒说,不行的,大奶奶不会相信你的,你砸的,她不放心,她要亲自过手才行。果然,儿子坐下来仅仅用榔头砸几个,母亲听到,就跑出来,制止说:“你这是干嘛!你不会的,有空我自己干就行了,你干了,我还得费事,快歇歇吧!有空地里转转,有,就给我背回来。”
春节过了,儿子要回城上班,从环保局调任安监局当局长,工作更忙了,春节就歇三十和初一,其余时间要到单位值班。他用小推车,一车一车地推着门前母亲砸震天雷留下来的黄色的药土,把它扔到道西的沟里,来回推了足有三车;眼看着母亲码在门洞子里的一袋子一袋子的震天雷纸筒子,心里就发毛。
母亲是做酱牛肉的一把好手,每年儿子回来,她都要做上一些给儿子带走,今年,她稍微感到有些力不从心,眼神也差了,他要叫儿子帮着完成这酱牛肉的炖制,一是一年不拉地表达母爱,二是顺便叫儿子观摩着,也学学这个手艺,愿吃,他自己早晚得学会。
母亲在板上切着牛肉,儿子两腿发软地把一编织袋子震天雷纸筒子提来,扔到锅台前,母亲看了嚷道:“干嘛!快背出去!放门外头,检查一个,透亮了,再扔进来一个,够烧的就行。”儿子从心里佩服母亲的“安检”意识,担忧和好笑在心里同时泛起。
一锅酱牛肉炖好了,待凉,还没出锅,儿子来了急电,河西某村某家因烧震天雷纸筒子发生爆炸,老太太叫半锅红薯粥扣在身上,脸部烫伤,左耳轰鸣听不到声音。儿子赶紧穿衣上车……
母亲见马上就能出锅的酱牛肉,儿子却不能及时带走,看着儿子那匆匆的行色,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儿子心情沉重地对母亲说:“看没,就因烧雷筒子出的事。”
母亲轻松地说:“行了,于金书和杨金恒家早就炸锅了,还用你说。记着处理完事,回头家来拿酱牛肉,路上慢着。”
儿子驱车而去,母亲背着筐下地,继续捡雷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