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恒当即明白了。南宫侯目前管辖区在西南巴蜀边境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小国,在历史上连名字都不曾留下。围绕着巴蜀区域,这里大大小小还分布着五十多个各自为阵的诸侯小国。如今邻国被吞,也许三五天,就是南宫凤一家的灭国之日了。
“爹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我们现在尽快带着愿意迁徙的百姓,撤走吧。”
“凤儿,我们能去哪里呢,爹爹老了,已经走不动了,我从小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如今已到暮年,唯有守着小国度日。可如今天下大势所趋,各处战乱,你我尚且朝不保夕,更何况带着这么多的百姓,迁往何处?”南宫侯老泪纵横,因为心里悲苦,满头白发更显苍老。
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杀戮无处不在的残酷年代,大家都靠着你争我夺的土地资源过活,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可怕的战争,转瞬就可屠毁一座城。身在这滔天巨浪里,要想保住性命,就只有奋起迎战。只是,人肉之躯岂是兵戈铁马的对手,怪只怪自己的国家实在太弱小,敌强我弱,无可奈何。接下来,不抵抗又不迁徙,就只剩下“无条件投降”了。
对一代君王来说,这实在是莫大的耻辱,祖先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寸土寸地,这么轻易拱手让人,实在是无言愧对祖宗,死后都怕是进不了宗庙吧。可也只有如此,方能保护一方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哎,只是江山易主,爹爹他这般年纪,如何能承受亡国之痛?
“罢罢罢,爹爹,我带您走吧。这里的投降之事我自会安排。投降之后,百姓过日子容易,亡国之君存活却难。历来投降之君,不是被杀头,就是被剿灭,您留在这里,实在只有死路一条。爹爹,我带您走吧!”红恒用着南宫凤的嗓音,柔声说道。
“凤儿,爹爹走不了,也不想走。人活一口气,我只愿平安把这座城池的百姓安置妥当。现在爹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你娘了。你娘亲嫁过来,因着我的无能,操劳辛苦了大半辈子,我实在于心不忍。爹爹不想做亡国之君,更不想自己一走了之,我愿与城共存亡。今晚,是爹爹能安静跟你告别的最后一个晚上了。事发突然,你还是带着你娘亲,尽快去云溪谷找鬼谷子师傅,他会收留你们母女俩的。”说完,南宫侯抬起头来,眼神坚定。他早已预知自己会有今日,死是必然,只是亡国之痛,却终究是怎么也抹不去的一段耻辱,所以他不会走,也不能走。
“爹爹,不,我不走,要走一起走。咱们是一家人,生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富贵荣辱都要在一起,我不想和娘苟且偷生。”南宫凤坚决地说道,“这是一个国家的事情,如何能让父王一个人承受。”
“孩子,你还太小,还有很多机会。以你的姿容才华,前途不可限量,可不要因着爹爹的事情,拖累于你。你与娘亲去到云溪山谷,好好用功天下大事,多做善事,多为他人着想,遇事忍让,凡事谦虚,坚定心智,必有大业可成之时。爹爹从来不因女儿身亏待过你,你也不要因着自己是女儿身,就小瞧了自己。爹爹希望你尽你所能,守护好自己和娘亲的安全,你小时候的壮志,终有一天会实现。”南宫侯忍不住握住南宫凤的手,慈祥地叮嘱道。
“爹爹,没有您的帮助,女儿如何能壮志天下?您跟女儿一起走吧,女儿和娘亲都需要您。”
“不,孩子,这个城是爹的命,也是爹此生最大的责任。我势必与城共存亡。你去吧,带着你娘亲,替我照顾好她。”南宫侯说着,眼里忍不住又流下两行血泪。”
我看着眼前的南宫侯,心下五味陈杂。虽然是一只妖精,可是面对国破家亡的亲人,她也无能为力。天下一统是大势所趋,她不能违抗历史,更不能随意篡改人的性命。她只能做一个旁观者,静悄悄地看着这一幕幕揪心的杀戮在眼前上演。哎,可悲可叹。
国破山河在,成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终究,她还是拍了拍南宫侯的肩膀,静静矗立原地。“爹爹,如果这是您坚定要执行的安排,女儿听您的就是。只是,爹爹您年事已高,切莫要再逞强。若是安置好百姓还有出路,请您一定要来找我和娘亲。我这里有一个锦囊,关键时刻,可救爹爹一命。女儿此刻并无他求,但求爹爹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保重身体。”南宫凤深情地望着南宫侯,心下一片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