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掰开陈到的手,张武瞪着眼睛说道:“不信你去问问孟达他们,随某出战的数万将士,都亲眼见到了军师了,这还能有假吗?而且,军师现在已经是燕国的副相了!他已经是元起老弟麾下的左膀右臂了!”
张武的话,让陈到感到无比的震惊,连忙转过头看向泰山,似乎是想向泰山求证,但是碍于君臣之间的礼仪。他又不敢问出声来。
站在泰山身边的法正敏锐的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猜测到庞统的事,必定和泰山脱不了干系,为了置身之外。不把自己牵扯进去,法正向泰山行礼说道:“主公,城中还有许多事务没有处理,正便先下去了。”
泰山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沉着脸,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得到泰山的首肯,法正急忙转身向城下,临下城之时,还不忘记暗中拉了一把陈到,示意陈到跟着自己一起下城。陈到平时为人谦恭。待人和善,是少有的荆襄集团出身,却和益州集团没有冲突矛盾的大将,法正可不希望他听到一些不该听的话,惹来杀身之祸。
法正和陈到先后走下城头之后。泰山这才把目光转向了张武,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亲切,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深沉,深沉的让张武感到有些陌生。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良久之后,泰山方才低沉的说了一句话。泰山以为。元起和庞统一定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的告诉张武,让张武带着极度的不满,来和自己争吵,在泰山看来,这是一个离间他们兄弟感情的绝好机会,如果他自己有这样一个机会去对付元起。那么他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可惜的是,元起不是泰山,元起并没有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张武,泰山再一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张武摇了摇头,说道:“元起老弟什么都没和俺说。他让俺自己回来问大哥。”
“哦?”泰山显然有些意外,他没料到元起竟然没有说破这件事,可是转念一想,泰山又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暗想这一定是元起的阴谋,他是想借用张武之口,逼着自己亲自把陷害庞统的丑事说出来,这个元起,当真是太可恶了。殊不知,元起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他只是怕张武接受不了而已。
“大哥,你到底对军师做了什么事?俺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如果真的是大哥你做错了,俺老张愿替你向军师谢罪!”见到泰山迟迟不说,张武的急脾气又上来了,直到这个时候,张武明知泰山一定是做了一些亏心事,却依然愿意站在泰山这一边,愿意为泰山顶罪。
泰山冷哼了一声,恼羞成怒的说道:“我泰山顶天立地,何时做过什么亏心事!你不要听元起胡说八道!”
见到张武还要再问,泰山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怒火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吾不想再提了。倒是你,为何要对孟达动手,阻止他执法?为何答应元起不再插手吾与他之间的事?张武,你的眼里,还有吾这个大哥吗?或者是,你与元起之间的感情,比你我之间,更亲厚一些?”
听到泰山如此严厉的质问,张武感到自己的心忽然一阵刺痛,他这辈子都不会想到,昔日相敬相爱的大哥,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生平第一次,张武哭了,两大颗泪珠顺着张武的圆眼中滚落下来,滴落到地上,摔成了许多瓣儿,就像张武此刻的心,在泰山的诛心之语下,已经破碎了。
“大哥,你为何会这么说?俺是你的三弟啊,大哥……”张武哽咽的说道。
泰山见到张武落泪,心中也是一阵刀搅般疼痛,可转念一想,却又不能容忍张武对他的“背叛”,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兄弟情义和帝王霸业比起来,连根毛都不算。于是,泰山狠下心来,不去看张武脸上的泪痕,用生硬的语气说道:“这里用不上你了,你回到荆州去把关威换过来吧。回去之后,好生反思一下你的过失。”说完这句话,泰山看也不看张武一眼,掉头便走下了城头,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处理,他要尽快占据汉中郡的全境,进而夺下东川,使得东西两川连成一片,成为他称王称霸的根基,他可没心思在这里和张武浪费时间了。
看着泰山决然的背影,张武忍不住用右拳在自己的胸膛上狠狠敲打了一下,心上的疼痛,张武只能用这个办法来暂时缓解。真的是自己错了吗?反思?自己又有什么过错要去反思的?大哥,似乎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大哥了,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三兄弟一路走来,历经无数次的磨难,都未能将自己三兄弟分开,可是如今稍有收获,这份兄弟情谊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这个突然间的变化,让张武感到无所适从。
整夜的时间,张武都停留在城头之上,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改变过,他始终想不明白大哥为何会如此对待自己,唯有那份属于自己的心痛,却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张武才失魂落魄的走下了城头,因为他已经不能继续停留在这里了,他要回到荆州去把二哥关威换过来,这是大哥泰山昨夜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