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笑道:“怎么说得这么生分,好歹我们昨天也是‘患难见真情’,我没把你给卖了,你还好好的在这里做你的宁亲王,难道不应该感谢我?”
患难倒的确是的,但是真情么,李云清干笑一声:“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两位莫不是来找我要钱的?”
他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权当是说个笑话,他可不相信像凤歌这样住上房,穿得又这么华贵,全身上下那气质就透着“大家闺秀”四个字的女孩子,会要什么钱。
钱?多俗啊,这小姑娘大约是来要什么东西,或是什么权,亦或是……要他娶她?
凤歌的声音毫不留情的打破了他的幻想:“早听说大夏宁亲王水晶心肝玻璃人,一颗七窍玲珑剔透心,真是久闻不如一见,当真聪慧过人,一猜即中。”
什么?李云清整个人石化在当场。
至于凤歌后面跟他说了一通什么钱,什么五千两白银,什么马上就要,什么什么的……听不见,听不清,都是天边飘来的幻听,幻听……
肉痛!
超级肉痛!
李云清痛得呲牙咧嘴直抽抽,凤歌将手中的五千两银票递给关林森收好,笑道:“我还有一事不明,你身为宁亲王,想进皇宫,怎么还要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法,平白被人当贼追着,这又是何必?”
“我圈很乱,你一个小丫头还是不要管这么多,有利于身体健康。”李云清眼睛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大恒国是穷疯了吗,你这样的人,不远万里,来到大夏,就是为了向我勒索五千两银子?”
“你不说实话,我也不说实话。”凤歌站起身,“对了,我还有一事不明,你们这些半夜三更作奸犯科的人,明明把全身行迹都给掩了,还蒙头盖脸的,为什么非得随身带着昭示自己身份的玉佩让人拿呢?是因为不甘寂寞不愿平庸吗?”
李云阳脸色一变,昨天他回来之后,已是清晨,匆匆换衣上朝,根本就没有注意身上的玉佩少了。
他看着凤歌,她纤纤玉指上勾着一块白色的玉佩,玉质滑腻如凝脂,在她的手指尖晃来晃去,一会儿晃出一个“宁”字,一会儿晃出一个“清”字。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李云阳扶着额头,用武力抢?这个小丫头身边的男人昨天能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取了玉佩就说明他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用计谋夺?这个小丫头一脸的奸坏相。
“五千两银子都给你们了,还不够买下这一块玉佩吗?”李云阳一脸的诚恳。
“不够。”凤歌笑道,“五千两只是你昨晚闯入我房中,惊吓到我的精神损失费。”
本来,她真的只是想敲一笔银子,好向赵家买下那个铁傀儡带回去,现在看来,如果不再多敲一点,岂不是暴殄天物,古语有云,天予不取,反遭其咎。
所以,一定要多多的取,这样上天才会对她更好。
看着凤歌灿烂的笑脸,李云清只觉得背上一寒。
“明人不说暗话,姑娘这全身上下的东西加在一起,也够寻常人家吃一年的,怎么看也不像是缺钱的,大恒皇朝中的女孩子,还会只身一人在外面晃,除了大恒储君凤歌,再没有第二人想。”
几句话,便将凤歌的身份分析了个透彻,看来眼前这个宁亲王并非方才看起来的那样白痴。
凤歌对于各国皇族的唯一认知,就是来自于这些年持国书前来访问或者说是挑衅的使节,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奉大燕国陛下高青龙之命……”“奉大夏国陛下李云阳之命……”“奉大宁国陛下素天羽之命……”然后就开始进入主题。
所以,她只知道这三个皇帝的名字,其他人则是一无所知。
凤歌低垂着眼皮,一双眼睛看着杯中悠悠飘起的白汽,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她甚至连李云清的名字都是今天才知道,若是能早知道李云清和李云阳的关系,现在也不会这么被动。
记得父皇曾经对自己说过,上位者无论做任何决断之前,都必须掌握足够的情报,否则就会出错,皇帝的错误决定,就有可能会导致整个王朝的毁灭。
凤歌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总有臣下会主动把消息送过来嘛,大朝会折腾三四个时辰就听各部的大臣叭唧叭唧的说个不停,都说个没完,没说完的还要去找父皇单聊半天。
现在终于知道,送上门来的消息,未必都是有用的。
她想要唬一唬李云清,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虽然李云清是潜入皇宫的,但也未必就说明他是去刺杀李云阳的,也有可能是因为朝中有特别难缠的权臣,两个人只能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法才能见面。
凤歌的表情,让李云清确定自己猜对了,他从容端起瓷杯,慢饮一口:“大殿下白龙鱼服到我大夏来,不知有何贵干?”
这就是一个主人在质问一个不速之客,怎么不打招呼就跑到他家里来,现在,只好赌一把了。
这几年在大朝会上从来没听说西夏国内有什么问题,在凤歌的印象里,他们就是一群愉快的奸商,只有国**政稳定,才可以全心发展经济。
以宁亲王之尊,半夜三更去爬墙,显然是需要亲自去做什么事,如果是刺杀,派人去不就好了,只要钱给得到位,大恒国的月黑堂和北燕国的帝行门,都是接外单生意的,提供死士服务,绝不出卖雇主的任何信息。
凤歌心中有了决断:“我之所以到贵国,是怕大张旗鼓的来,看不到好戏了。”
“大殿下想看什么好戏?”李云清不解。
凤歌放下茶杯,抬头看着李云清笑道:“什么人,可以逼得西夏皇帝与大亲王殿下不得不像偷情男女似的,半夜偷偷见面,那块玉佩,是用来叫开内宫门用的吧?以宁亲王的脑子,也不像是马马虎虎,忘记摘下玉佩之人。看来大夏皇帝现在还不是很危险,至少内宫门之中,还是他的人。”
被凤歌说中,李云清也不想再掩饰:“不错,是有点小麻烦,怎么,大殿下有什么想法?”
“没有没有,此次出宫游历,主要就是体验体验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并不想插手哪里的事务,何况,我人单力薄,就算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希望李云清最好自己把真相都说出来,这么有趣的事情,写在阅历日志上,母后一定会夸她的。
“既然大殿下这么坦诚,我也不妨直说,大夏国从来都是在大燕与大恒之间求得平衡,从来不偏向任何一方,我国虽出产大量的金属矿藏,也有着无数的能工巧匠,无奈自然条件恶劣,粮食产量低下,每年都要靠着从大恒国进粮食,从大燕国进肉类,自太祖开国以来,我们就禀承着中立的态度。不插手大燕与大恒之间的任何争端,只不过,这些天有大燕来使入朝,想要与我大夏缔结盟约,合力攻打大恒。”
什么?!
凤歌一惊,站了起来,复又缓缓坐下,这远在西夏国都的事情,只怕父皇并不知晓,大恒的武器产出不多,若是招募新兵入营,更多的武器需求还是要靠从西夏进口。
想起两年前工部尚书曾经申请开发经费,却因为正好遇上翰林院申请修史经费,当时国库紧张,两笔钱只能出其一,翰林院大学士在朝堂之上说的就是:“有开发的必要吗?工部有钱还不如拿着好好去修修河堤,制作与研发武器的钱,都足够从西夏买两三倍的成熟装备,又何必浪费精力和银两在自主研发上面?”
朝上重臣纷纷点头,说这么多年,西夏都是中立身份,想要买什么东西,只要钱给到位,就能马上送来,东西又好用,何必费这功夫。
研发武器本就是有违大恒国以文治国,以教化人心为主的理念,面对朝臣一面倒的反对,父皇最终,还是将这笔钱判给了翰林院修史。
也是从那以后,工部那些理科宅男们再也没有在朝堂之上主动出过声,只有哪里上报河堤海堤,或是皇城之内要修什么建筑,报告递到他们那里,他们才会动一动。
除此之外,那里再也没有了声音,一片死寂,就好像那里不是工部,而是一个物业维修部。
这一趟西夏之行,让凤歌有了危机感和紧迫感,她在心中重重落下一笔,大恒,一定要有自己开发的能力,铁矿山,大恒一定也是有的,只不过没有好好去找而已。
但是,在大恒还没有能力自己自足之前,还是要稳住这个大工厂才是。
“那么,贵国陛下的态度如何?”凤歌问道。
“陛下……云阳他也很为难,他不想打仗,但是,大燕的使者每日都请见,去年他们购买我们兵器的钱还没有付清,今年答应给我们的牛羊肉也没有运来,大燕国的使者说,只要云阳点点头,与大燕签定契约,钱,马上付清,肉,马上运来,还会额外再送一百匹战马。”
真是舍得下本呢。
凤歌皱眉,忽然想到,高真北,这个北燕人,他到这里来,一天一夜不见踪影,莫非,他到这里来,与北燕使者会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