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会当场验货的。如果有漏绣或者绣错了的是要改的。还好我一般都很仔细。有些人马马虎虎地经常这儿落下点,那儿绣错点,有时候在那儿改一天都改不完。”
说到妈妈的专业,她滔滔不绝。我笑嘻嘻地假装感兴趣地听她说。
妈妈说了一会儿,瞪了我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可跟你说啊,你给我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别读了十多年书到头来还得回家给我种地、绣花!这些活可没出息得很,是最下层的人为了不饿死、混口饭吃才不得不干的,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的也就挣个三瓜俩枣的。从小到大你都很省心,你可别到头来一点出息都没有,让人笑话我。”
我知道妈妈说的出息是什么。这是我上小学以来,我妈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呢。今年我落榜回家的时候,虽然妈妈没有一句安慰的话,可是也没有一句埋怨的话。我有点心惊,有点后怕,也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
没想到妈妈今天谈兴很浓,哇哩哇啦地打开了话匣子,不过却也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刚才,我和老兆春老婆到她家的时候,她家的邻居老春来老婆正在那儿准备讲故事呢。她说,她娘家村有一家子,老两口生了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闺女出嫁了,三个儿子也都给他们抓使上了媳妇。结果,现在老两口老了,三个儿子都光顾着忙活自己的小家庭去了,一个比一个不孝顺,儿媳妇不稀见老两口也就罢了,三个儿子也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妈,春来婶子是编故事吧?自己的父母怎么会不孝顺呢?”
“说书诌戏呢。你整天在家里不出门,哪里知道社会上的黑暗面?有说的肯定就有做的。老春来老婆那个人不是碎嘴子,她说的又是她娘家村里的事,应该八九不离十。”
“春来婶子都说了什么呢?”
“你可不知道,那事听了还真叫人生气。他们一家这样闹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能闹腾得厉害了吧?去年,村里的村委给他们说事,三个儿子答应一家一年给老两口200斤麦子,200斤玉米。今年夏天,麦子下来以后,三个儿子倒是把麦子都送老两口家里了。可是,到了秋玉米下来的时候,老三媳妇说,两个老的又不养猪,要玉米干什么?结果就拖着不给。老二一看老三不给,他家也不给。就老大家家里孩子大了,活干得又快又利索,所以玉米一下来就早早给他父母送到家里去了。”
“这不是还有一个好的吗?”
“嗨,好什么呀?老大媳妇一看老二、老三都不给,她硬是领着她的儿子又去老两口家里把玉米给搬走了!两个老的家里是不养猪了,可是难道他们不知道老的就指着这点玉米换个零花钱吗?他们又没地方出入个钱,就算吃馒头也得有快咸菜疙瘩下饭吧?自己不去买谁还能白送给他们?你说老大也真怂,一个大老爷们平常就老实得跟个鼻涕似的。眼瞅着他的父母在家门口哭眼抹泪,他硬是屁都没敢放一个。老大媳妇临出门还说,系粮食口袋的那条红丝巾就不要了,算是比老二、老三多孝敬老婆婆的……”
“老大家的儿子都能干活了,他们家的老人肯定岁数已经不小了。老太太要条红丝巾干什么用呀?”
“什么红丝巾?原先可能真是丝巾来,可是都已经破得只能当布带子了。谁会拿丝巾当布带子绑粮食口袋呢?她那是看她婆婆随手扔在鸡窝上拉上了鸡屎,连口袋都不能绑了,故意说熊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