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可随即又点了下头。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因为贫穷而打架的,可受我妈的影响,吕剧《墙头记》还是看过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些说法可都是中华民族的文化结晶。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有点丢人。”
说到这儿金一诺顿了顿,脸上显现出悲伤的、回忆的神情。
“这件事还是我妈跟我说的呢。”金一诺接着说道。
“你们村里的事?”我忍不住问。
金一诺点了一下头:“其实,应该说是我们家的事。”
“哦,你小时候还受过很多委屈吗?”我的心轻轻疼了一下。
“那倒不是。到我出生的时候,我家的条件已经略微好点了。是我姐小时候。”
“哦。”我的心里略微好受了点。
“要不是今天你妈提起来个话头,这种事情是宁愿烂在肚子里的。”
我赶紧点了点头。谁会愿意整天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呢?
“我听我妈说,我妈刚嫁给我爸的头两年,我爸爸家里非常穷。我爸在男弟兄里头是老大,身下还有三个弟弟。他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家里能干活的劳力却只有我奶奶、我二叔,我妈。【零↑九△小↓說△網】我爷爷常年身体不好,我大姑已经出嫁了,我爸当了民办教师,挣不了几个钱。我姐又小,我奶奶还得一边干家务,一边看孩子。我的三叔、四叔和小姑都还读书。可家里吃饭的嘴却有九张。”
金一诺使劲搓了几把脸,接着说道:“那时候,日子真叫穷呀。用的碗、盘不用说有了裂纹、缺口舍不得换新的了,就是这样的碗勉勉强强家里正好也是一个人一个,吃饭喝水都用它。家里有个红白喜事的就得去街坊邻居家借盘子,借碗。”
“这也不算什么呀?那时候家里有事差不多都是几家凑餐具吧?”我将一杯水递到金一诺的手上。
“有事挪借一下也没什么。蒲松龄的《聊斋》里面还有狐狸精千里迢迢地挪借餐具的故事呢。”金一诺喝了口水说。
“咯咯,”我笑出了声,“你可真会联想。”
“唉,可惜我们凡人挪借都没个地方挪借去。那时候听我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跟我说的时候,我可真希望自己能有狐狸精的本事呢。你肯定想象不到,我姐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姐和我妈是共用一个饭碗吃饭的。”
“怎么会呢?就算打碎了一个,为什么不再买一个呢?”
“你这问题跟晋朝傻皇帝的‘何不食肉糜’有什么不同呢?不是说了嘛?那时候我家里很穷。【零↑九△小↓說△網】”
我被他拿晋惠帝的典故做比,弄得很不好意思,没话找话地、讪讪地问:“那也不能两个人用一个碗吃饭吧?实在是穷极了,拿树根扣一个碗也行啊。”
他苦笑了一下:“别说,你这也是一个主意。要是那时候我爸爸能想出你这个办法,我妈也就不用大半夜的饿得睡不着,起来跟我爸爸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