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几步,见他执着相问这才说道:“一位真正的将军即便要死也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非不明不白折在一群无所事事的女人手中,这条够不够?”
我搅弄着手中丝帕,回过头来不缓不急说道:“孟将军你出身高门,却能够怜惜一位平民幼子,可见将军心存慈悲,有怜惜百姓之仁,而如今满朝文武像将军这样存有仁念慈悲之人已经不多,我不过心中不忍才出手相救,将军若是不信大可请便。”
“等等!”他有所触动,呆愣了半会子,见我要走又出言道:“娘娘救我是为不忍,那么我三弟呢?娘娘您既然选择将他留在萝茗居,为何又要派人把我祖母寻来?”
“这很简单。”他听了我的话两眼泛光,像是想急切知道答案。
我也不做躲闪,直言道:“一来本宫不喜欢孟威这个人,能让他受点教训何乐而不为?二来太后有意将雪静许配给他,本宫这么做无异是促成了一桩好事,而且雪静公主性格温软、又不得圣宠,与其让孟威觉得这门婚事是太后强加于他而后负了公主倒不如趁现在给他点教训,让他永远以为是雪静公主保了他一条命。”
他一直安静听着我的话,只是眸子里的光却不再闪动,像是瞬间深沉了不少,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也不想知道,一番长篇大论说完又转回来道:“孟将军,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还有一件事我也必须得给你提个醒,那就是令兄孟蛟,不管他今日对我所说之言由何而来,我都希望你们孟家能好好看住他,乖乖在家养好自己的伤才是正事,否则若是我的姝儿有半点闪失,生不如死的就不仅仅是他孟蛟一个人,这话你能明白吧?”
说完我立即踏步出去,孟煊却还在那儿愣怔,终是我回想起淑妃之事,才又转身道:“孟将军,今日之事本宫不希望有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知道,即便是你祖母也不行。”
“为何?”
“将军无须知道。你只需记着,本宫之所以出手帮你完完全全只是因为你,因为你是我大梁一位真真正正的好将军,仅此而已,与你孟家、与孟贵妃都无任何干系。今日之后,本宫与孟贵妃、孟蛟仍是水火不可相容的仇敌,若有必要,本宫依旧会不折手段对付他们。”
“娘娘需要说的如此直白赤裸吗?”
“话说分明没什么不好,孟将军还是快走吧,再晚些宫门可真要上锁了。”
说完我头不回的往长信宫走去,孟贵妃?孟蛟?孟煊呐孟煊,但愿他日你们孟家不要犯到我的手上,否则可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不知孟煊是否因此事而生出寒心,风浪之后的他没有继续留在京城,而是在皇帝未下达将他调入威卫军的调令之前就自请去兴州军戍卫边城。
孟煊这人我虽不熟悉,却也看得出并不喜欢宫廷中这样尔虞我诈的生活,是以他自请出京我能理解。可他出自一等公府,父亲孟和又是通和军主帅,他此前也算跟在父帅身边效力多年,怎的如今却要去往兴州?
要知道兴州军主帅是老将冯翊,他治军严苛、一生从未打过败仗,在他镇守南疆的这些年南钥国再也不敢大举犯边,这才维系了大梁南疆数十年的安定。
可此人出身微寒,半生飘零,直至蒙受先帝赏识才得以彰显满腔才华,最不屑那些投机取巧之人,更不喜京中盛行的家世之论,甭管什么人进了他的军营都得服从他的规矩,任谁也要从最底层做起。
如今孟煊竟然要放弃威卫军副将之职去跟随他,真真叫人难以思议。
只是那是他的事,我不过听过就罢了,哪里真会去关心他何去何从?于我而言,这宫墙之内才是扎根生存的领土,每一步,都要谨小慎微。
自那晚叶氏被打入冷宫之后,我以为身边少了个麻烦能多睡个安稳觉,白天也可以多去宫外转转,殊不知心愿难遂,三五日过后竹轩就过来说叶氏殁了,还说听说她死的很凄惨,好端端一条命白白让人给折磨死了。
“娘娘,您怎么了?怎的脸色这样难看?代月!代月!快去找落太医!”
竹轩本是无心的闲话,却不知叶氏之所以如此遭遇全是我的促成,如果当日我没有搅局或是索性不存一己私心索性将孟威也弄出来,那么叶氏或许就不会被皇帝打入冷宫,如此一来又哪里有折磨致死一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