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封接一封的看着这些书信,试图在字里行间找到一些证据证明他还是当初的那个与世无争,天真无害的那个他。
可是,从头看到尾,他都没有找到一个字眼是不属于他的。这些书信,都是兴王给李定的命令。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铁证如山。
李定的口供,和兴王吩咐他做的事也是相吻合的。
按道理说,李定不应该留着这些书信,在看过之后,就应该尽数把它们烧毁,可是为什么他还会留着这些东西?
也许是出于私心,他想留下这些东西,作为对自己的一种保障,却让他们找到了机会。
“这……这……”皇上目瞪口呆,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儿臣自己倒无所谓,可是儿臣的手下既然选择了我,我就要对他们负责,他们没有做过的事,为何要因为我承担无妄之灾?”
皇上看着手上的书信,信中的人物形象慢慢舒展开来,勾勒出栩栩如生的轮廓。一个工于心计,阴险狡诈的人活跃起来,还是熟悉的那张脸,表情却让人不认识。那个人像是不适应一般,紧张的佝偻着身子。
皇上跌坐在龙椅里,一连串的打击让他心力交瘁。
他老了,喜欢热闹,梦想一个和和美美的家庭,兄弟姐妹们都能和睦相处,可是总不是那么如愿。年轻的时候,他的女人们争来抢去,老了,孩子们又开始吵闹不休。
良久,他睁开眼睛说:“兴王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朕很失望,太子,你亲自去兴王府传旨,将兴王封到安陆,永世不许回京城。这样,你可满意了?”
太子看着皇上,皇上的脸藏在一片灰暗的光影里,他表情平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赢弱的老者。
圣旨写就,由太监捧着,递给太子。
“朕老了,不想再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个人默默的起身,拒绝了太监的搀扶,从偏门走进了内室。
太子在恍惚中看见白发在他的头上肆意的生长,看见疲惫,从他身上每一个毛孔溢出。
这个时候他忽然有了一丝丝的愧疚。
但是那也是暂时的。
数十年来朝政一片混乱,他却在内宫中享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圆过去的就绝不深究。国家并不一定需要所有账都算的明明白白,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含糊的。
作为一个君主,他自然不是合格的。
他正在遐想,太监走过来说:“殿下,事不宜迟,您赶快去传旨吧。”
太子从地上挣扎着起身,跪的太久,膝盖处传来一阵酸痛。他微微的皱着眉头,揉搓着膝盖。
看着空空荡荡的王座,他忽然觉得,也许皇上并没有认同自己呈现在他眼前的真相,他这样做就是在保护兴王。上天认定了太子不可更改,那么他们两人老死不相往来,也许就能平平安安,相安无事一直到老。
忽然想起前夜,他本想把兴王谋害太后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可是阿沅坚决的拦住了他,并且说了一句话:“你并没有非常有力的证据证明是兴王害死了太后,就不要冒险走这一步。如果皇上不信你呢?不会引来怀疑吗?”
父皇,你终究还是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