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铭有些气馁，伸了个懒腰，笑着问道：“道友独来独往，又不爱说话，难道不寂寞无聊么？”

乌鸦侧过头去，依旧静默以对。

“唉。”程子铭叹了口气，知道是和这乌鸦交谈无望了。他自从初入小界以来，心中即使疑惑、不解，又是迷茫、无奈。疑惑这圣殿小界到底是为何而建；不解这小界中的任务到底是何人发布，为什么讲述不清还总有意外发生；迷茫在命运未卜，不知前路何方，难道最终的结局，就是和那些倒霉的同伴一样，最终死在小界之中，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无奈在很多事情看得清楚，却无力改变。比如，明明知道小界中危机重重，给妖族做圣殿灵徒不是个好职业，若是自己有个意外，视自己为亲生儿子的郝叔，则会无依无靠晚景凄凉，可是现实就是如此，又如何才能摆脱妖族的控制，不用再入小界探险？

逃离妖都？程子铭暗自摇摇头。郝叔是一直有此想法，可是妖都管理森严，要想逃走谈何容易。再说妖都深入妖地，就算侥幸出了妖都，四处都是妖族地界，又能往哪里去？

可是这些担忧与疑虑，程子铭从未和郝叔讲过。一个人烦恼已经够了，何必再拉上另一人。让郝叔平白担心、忧虑，这是程子铭绝对不愿意做的事情。而他在妖都的两个好友，若清竹和月亮熊山清雅，一个是年纪尚小的邻家小妹，一个是身份尴尬的普通妖族。程子铭也不愿意向二人唠叨太多。

而此时面对这沉默不说话的乌鸦，程子铭不知不觉间将其当做了接收抱怨的垃圾桶。从逃亡到妖都，第一次进入小界开始，假装昏迷被青木豚大军抬进老鼠窝，暴起大战青木豚大将军，又在山洞深处遇见半人半妖的梅青池，记起那首刻在青石上的情诗：“青峰山上石，万年永传世。同心系情丝，何畏生与死。”

直至讲到用此诗唤起了梅青池的记忆，如何在她的帮助下逃出鼠洞，最后一直讲到了前一夜惊心动魄地阴魂混战，以及最后变为厉鬼的村长和赵铁匠。

程子铭一边叙述这段时间的经历，一边穿插着发泄自己的满腹牢骚。而乌鸦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眼中闪过绚烂的光芒。

说了不知多少话，程子铭渐渐放松起来，又讲出了不知多少心里话，后来渐渐困乏起来，最后竟然靠在茶几上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是傍晚。天边尚见余辉，几缕残阳从密布的乌云缝隙间勉强挤出来。辛越犹在打坐修炼，土蛮子仰在地上鼾声震天，乌鸦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连忙胡乱吃了些东西，再看天空，黑压压犹如倒扣在头顶的铁锅，月亮不见踪影，连星光也没有半分。夜风已起，寒露渐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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