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一到达汾城里唯一的花楼时,惊得睁大了眼。
巨大的牌坊松垮垮地挂在门框上,指不定下一瞬就会掉下来。穿堂里的人散尽,杯盏狼籍,活生生像是刚被扫荡过一般。
几个穿着粗布衣的杂工战战兢兢躲在角落里发抖,听见宋一的脚步声,就如同大敌当前,不敢抬头不敢说话。
地上湿漉漉的,许是酒水翻倒浸湿了地面,混合着各种各样还没散去的味道,令人作呕。
宋一无暇去顾忌,目光焦急地搜寻着宋良的身影。
这些只怕都是大人造成的吧。情况到底如何?木兮姑娘又怎么样了呢?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鬼哭狼嚎,宋一耳尖,一扭头,立马朝那个方向跑去。
三两步奔上阁楼,只见那最靠近里侧的一间客房门窗皆已被震坏,远远的,就能嗅到一股阴冷的气息。
“大人!”
宋良背对着门窗,留给宋一的就是一个冰冷的背影。他紧紧盯着木兮曾经待过的地方,帐幔飞舞,撩动人的目光。
他似乎能看见,几个时辰前,那个娇小的姑娘缩在角落里害怕孤独地发抖的模样。在这种肮脏的地方,没有他在身边,她一定是害怕极了。他无法想象在那双澄澈的眼眸中出现害怕和恐惧是怎样的,是他的错,他该多留意一些的。
从宋良身上散出的内疚感染了宋一,他上前一步,刚想说什么,就见宋良忽然扭转过身体,目光狠戾地对上那花楼的老妈妈。
半老徐娘,早已吓得花容失色,一张肥硕的大脸上白的像是糊了厚厚的粉尘,汗水流下来,凝结在一起,一块一块的,毫无风姿可言,看一眼都嫌弃。
“她在哪儿!”宋良的声音里,藏着风暴之前最后的宁静。他的眼睛,比之苍鹰更尖锐,比之瀚海更深沉,像深不可测的渊谷,带着无穷的力量,将万物吞噬湮灭。
那老妈妈从为见过如此场面,仗着少城主撑腰,横行霸道惯了,逼迫残害了多少可怜的人,从来别人都让她三分面,又何曾有过今日这般狼狈的样子。
可一对上宋良的眼睛,所有的不甘和不满都被压了下去,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捏着喉咙,呼吸不得。
“她在哪儿?”
宋良再一次逼近,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化了,这是他最后的忍耐。
“不知道……不知道……”老妈妈吓得直摇头,脑袋上插着的步摇花簪叮铃铃响
这个人到底是谁?横冲直撞进了这花楼来,将所有人都吓跑,连她那些打手壮汉都拼不过。
指名指姓让她把那丫头交出来,这她哪里交的出来,那死丫头,她根本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宋良的手臂在抖,身子在抖,像一座活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宋一忙上前,附在他耳际说了几句。
“大人莫急。姑娘确实不在这里,可这也不是坏事。或许,姑娘自己逃走了,又或者被哪位高人救了也不一定。”
宋一担忧地望着宋良,如此之时,木兮姑娘已经在无形中深深影响了大人,既喜又忧。喜的是大人多了信任的人,忧的是,这般巨大的影响,是不是真的合适。